今天,儿子说想去找锁阳,一家人便去戈壁滩试试运气。
在酒泉,出了城便是戈壁滩。
春天的慷慨,可能遗忘了戈壁,满世界都是春,这里却没有生机。城市的春天,已是百花争春,姹紫嫣红,已是“乱花渐欲迷人眼”的艳丽;乡村的春天,也是草长莺飞,黄花满地,马莲花淡雅的紫色点缀着田埂,一片欣欣向荣的盛春;而戈壁滩的春天只有荒凉。
我们任意的选了一条沿着戈壁滩的路前行,直至无路可走。老王停下车,便和老爸、儿子拿着小铲子,背着小书包去寻找锁阳了。我呢,全副武装,只在车的附近随意走走。这满眼的戈壁荒滩,除了干涸的裂口的大地、裸露的石头外,剩下的就是那星星点点、没一点生机枯黄的干草垛了。
我搬了小马扎,一个人坐在离车不远处的一块相对地势较高的地方。我远远地看着老爸、老王、儿子在戈壁滩里寻找的身影,觉着天地这般广阔,人是这样渺小,满世界都是春,这里的春天在哪里。
不觉心中冒出一种苦涩的同情,如同看到苦难的人生时,从心底生出的无奈和怜悯。
我站起身来向前走走,忽然眼睛里闪过一点黄色。我仔细一看,没错,是一朵花,是一朵不足指甲盖大的小花,是一朵在这大地干涸的裂口处盛开的黄色小花。原来这里是有生命的,它们还活着,这样顽强的活着。
我感到惊喜,低下头,仔细看着这荒凉戈壁中绽放的生命,独独一株植物从这狭缝里长出,它的叶子每一颗都很小,毛茸茸、肉嘟嘟、圆乎乎的如同婴儿手指,上面的绒毛如同婴儿身上的汗毛一样柔软,柠黄色的花朵的像一颗缩小了10倍的乒乓球菊一样可爱,它真的是一个生命,顽强的小生命,春天里盛开的一朵花朵。
心中的激动,使我相信,这戈壁滩里不只有它,这里是有生命的,我便开始寻找戈壁滩里的春天。
我看到有颗灰绿色的植物趴在裂缝的边缘,依地而生。它很小,叶子的颜色像蒿子一样发白,叶片很稀疏,每个小小的枝头上带一点灰白的红色,我趴下来,用手轻轻的拿起来看,它居然也是一朵花,那红色的花朵,和红豆一样大小,有着郁金香一样的形状,外表发灰白的红色花瓣下,有着鲜艳如火的红色内心,小的如发丝般的花蕊也是娇艳的红,它真是美极了。
还有一种花,长在稍微大一点的针叶类植物上。这种植物每一个枝节上都长着一根根的尖刺,每根尖刺的旁边长有两到三颗1厘米左右的针状叶子。每隔几节,就会有一颗花骨朵坚韧的垂在刺根旁,这花骨朵细长,呈一种灰红色,形似槐花,但较槐花花苞更窄,收的更紧一些,若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有花骨朵的。通过不断地寻找,终于看到了这种植物正在开放的花朵。它的花形如槐花,垂在枝头,柠黄色的花朵从修长的花托中抽出,包裹在最外层的一片较大的花瓣向外俏丽的翻出,包裹其中的另外两片较窄的花瓣微微向外舒展,最中间的一个花瓣形如一个小小的花苞,羞涩的包裹着花蕊,如同一个深藏闺房探春的古代少女,羞涩的从衣袖后缓缓露出的脸,微微抬起的眼睑好奇的看一眼这美丽世界。更有幸的是,同一株上,竟看到了两朵颜色不同的花:一朵是柠黄色的花朵,一朵是褐红色的带着白边的花朵。若说柠黄色的那朵是深藏闺房的少女,那褐红色这朵便是雍容华贵的少妇,最里层那红褐色的形似花苞的花瓣如同少妇端庄优雅的面容,边上两片较窄的花瓣如同得体垂下的裙摆,最外层的那片翻出的花瓣带着的白边,如同嵌在最外层的飘飘的衣袂,更加衬的这位妇人的高雅大气。这两位女子面面相对,如同诉说着这戈壁闺房中深藏的春天。
是的,戈壁滩里是有春天的。
我看了一颗又一颗不同的戈壁植物,这些看似一颗颗枯死的、没有生机的植物,它们在努力的活着,为了生存,为了抵抗这极端恶劣的自然条件,它们更加珍惜着每一次绽放,它们更加顽强的与命运抗争,加倍努力地在这夹缝中寻求生存。因为它们知道自己一样美丽,因为它们心里装满着春天,因为它们心中求生的渴望一直点燃着生的希望,其实它们并没有被春天遗忘,更准确的说,它们在这春天的戈壁滩里诠释者生命的力量。
当人一无所有或者面对苦难时,也要胸怀一颗春天的心,要学会适应环境,与苦难抗争,用尽全力顽强的活着,充满希望的去绽放属于自己的春天。
(2019年5月4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