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这枝,白中还带着红呢。
呀,还有这枝,红黄也相间着,好神奇。
饭后和宝琴绕草坪散步,宝琴每看到一种花,就开心地叫起来。她说的白中带红,还有红黄相间的,名叫地雷。盖因其花籽很像地雷,人便都这样叫。
此时地雷花多已结了籽,籽落下去旁边又生出许多小小新苗,但毕竟是秋了,新苗和老株一样的阳气不足,泛着些许病黄,但亦顶出了朵朵小喇叭。
地雷花也似喇叭样,不过比牵牛的喇叭口开得细些,比桐花的小细腰又粗些。颜色其实是单一的玫红,水红,白或黄,宝琴看到的大概是杂交授粉的缘故,一朵上便有了多种色彩。不过我喜黄和白,在绿丛中很是清丽怡眼,但缀上点点红艳,亦很锦灿。
其实入秋来校园里的花开得更盛了,玫瑰月季大朵大朵绽放,鼠尾草一片紫影,石竹也开出一丛丛清清淡淡细细花星,还有叫不上名的毛绒绒红骨朵,飒飒亭亭,丹翠欲滴。虽谢了马兰,去了虞美人,凋了芍药,这一场角儿又齐奏一曲。
我想摘些地雷籽回去种花盆里,前日阿红便说采了好多籽,要屋里种养去。她也喜侍弄花草,不过喜多肉一类,还种土豆红薯,要种地雷花还真合我的趣。可宝琴却说屋里种不得,种上忒俗陋,要有院子种一方才好,或随身带些籽,碰到哪处露天地儿就洒一点,这样天涯海角都是花儿了。她这个想法叫我很是惊喜,但转念又感伤起来,想天涯海角,这是飘零呀,便不采。
但眼下这花,生它的籽又是何处而来呢?犹记父母旧居后面那处草坪也有很多地雷,花开早晚,秋雨打一回,落一回,雨霁,旋又复开如初。那时便想着要摘些籽去种,可总是在想,直到搬了新居,我于彼,竟是永不归去的客了。
还有乡下老家院子里,小时父母也种过很多地雷,地雷花开得红红时,我便将之捻碎染手,涂画,或将花萼往出一抽,抽出花蕊一根如线,吊着红花,像极耳饰,便缀于耳上。前岁老家一夜夷为平地,花树竟无。外婆将几样首饰包了红布托母亲保管,内有一玛瑙耳圈,色如花红。
过往如烟。宝琴又发现一些串了色的花,欣喜地拍起照来。她著绿衣很清秀,头发盘起来宝宝的,古典十足,我常叫她蚕宝宝。她引我看花的样子,就像司花仙子。
红楼里亦有一个宝琴,去过很多地方,会讲他乡方物,似花在梦里,又在天涯,遥不可及。但眼前所见,又为谁之梦里,谁之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