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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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我更文速度很快,每天有写不完的字。我的脑袋里面是不是加了小马达,总在不停地转动,是不是很闲,没事老在瞎琢磨。

其实,作为一名空调维修工,这种天气是闲不下来的,我很忙,愈热愈忙,忙得像陀螺,转得自己心都慌。

我不停地奔来跑去,穿街过巷,飞檐走壁,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两双手。我分身乏术,只想速度更快些,手脚更麻利些,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修好一台又一台瘫痪的空调,让它们尽自己的职责。

尽管我一刻不闲,但确实在忙里偷闲地想一些事。

当我系着安全带,翻到几层几十层高的空调外机上,手摸着像被火烤着的空调外壳,拿着螺丝刀倾着身子拧螺母,汗滴在铁皮上嗤嗤作响时,或者拿着焊枪顶着烈日,热汗泡透工作服,火烧眉毛地更换压缩机时,我在想。

我在想,一定要修好这台空调,免得业主在家里像油焖大虾一样满脸通红,热气腾腾。一定要让空调正常制冷,免得老人喘粗气小孩生痱子半夜热醒。

我在想,业主请你理解我,不要一味地催得急,这是高空作业,非常危险,必须时刻注意,天干物燥人烦,一定要平安。我家里也有老人和小孩,他们每天都等着我回家,一起吃饭。

我在想,哪怕你递一片纸巾我擦汗,倒一杯凉水给我解渴,轻轻地嘱咐一声小心,和气地道一声谢谢,礼貌地说一声再见,都会有温暖充盈心田,如同和风拂过脸面,转过身后我会热泪满眼,你的一点点善意将会让我感念许多天。

我在想,请尊重技术,我不是蛮干,不要以为有点力气的人就能做,不要只是抱怨,我的每一份付出得到回报理所当然。这么大热的天,我能及时上门,已经非常不容易。

当我维修回来,一身臭汗地挤上地铁时,我在想。

我在想,大爷哎,我给你让座了,你不要拿纸巾将座位擦了又擦好吧,它并不脏呀,只会偶尔留下一点汗渍而已。

当我穿过人流时,捂鼻子的姑娘哟,你眉头不要拧得那么紧好不,不要一只手不停地扇,我一没狐臭,二口中无异味,只是在室外经过高温的蒸发,有些汗酸而已。我也不想这样,可没地方洗呀,等回了家,休息一会,一冲一洗,你恐怕再也认不出我这个大帅哥呢。

当我晚上伏在木板床上,一边拍打着蚊子一边想。

我在想,总要写点什么吧,否则一天岂不是虚度,太对不住自己了。尽管此时我已浑身乏力,不想动弹,脑子一片空白。

当我拿出手机,看到每个群都是几十几百条消息,我会想,你们才是真正的闲,总有聊不完的问题,扯不清的淡,花不尽的时间。我真的好羡慕你们,手不酸,眼不花,青春一大把。

我就这样想,一边想着什么,一边在手机上划着什么。手指久了会发麻发烫会出汗,像装了刹车皮,拖不动,我会在手指上沾点唾液,润滑一会,继续写。

在你们抽烟打牌喝酒时,在人来人往的街头,在烈日暴晒的马路,在广场舞喧闹的傍晚,在我身影停留的每个角落,我一边忙着一边想。

这两天上海都是三十八九度,呼出的气有一股焦糊味,撒的尿都是赤黄色,我不敢看天气预报,那些数字看了脑袋要爆炸。看与不看,并没什么卵用,该做的事还是得继续做,一件都不会少,而且会越来越多。

别人遇上这样的周未,会高兴地窝在家里一动不动,我遇上这样的周末,会疲累地四处奔忙,手机像个疯子一直叫个不停。客户都呆在家里,受不了酷热,报修量比平时多得多,我们就更没有休息时间。

我一直在行走,一直在想着什么,脑壳里没有什么小马达,脚上却装了风火轮。

我在想,这几天为什么总是万里无云,太阳总不打盹,让天空阴沉一会,气温下降一点,我好少出一点汗。

我在想,每一颗树都长大些,树冠张开一些,一直连成排,经过时,为我洒下一路浓荫。

我在想,在我攀爬一人多高的围墙时,可不可以借你家木凳搭下脚,因为我曾膑骨骨折,早已不敢如少年般一跃而下。

我在想,在我进入你家时,可不可以将你家狗关紧一些,不要让它围着我狂吠,因为我曾被狗撕咬过脚肚子,那种痛在我心里已经生根。

我在想,半夜我热醒了,偷偷在手机上滑动时,你们不要笑我痴,骂我神经。

我在想,在风扇的闷风吹拂下,在儿女的吵闹声中,在没有电话报修的间隙,我要静一静,沉一沉。

我总要写点什么,才无悔早已逝去的青春。

我在想什么,想什么都没什么用,还不如写些什么,也许写些什么,才能让我更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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