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远至近者夫妻

作者画

我真的不是一个温婉的女人,也做不到。怪癖,极端,刻薄是我曾经的性格特点,虽然如今被岁月打磨了很多,但是还是会有点当初的影子。

其实本质里我极度不合群,但是事实中我从不缺伙伴。上班的时间,总是会有喜欢和我一处的同事,因为我坦率但又不会多说话的缘故吧。我以为我变了,从那个落落寡欢的角色变成了左右逢源的角色。

直到和我老公一起之后,我发现,其实我还是习惯把自己隔离起来。特别是不开心,有压力,或者情绪低落的时间,我还是会一个人独处,不是那种我需要静静的独处,而是心与心的彻底隔阂。他坐在身边,却远隔万里。我会继续和他说无关紧要的话,却突然渴望着一个人生活,突然想退缩到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面去,不想再过两个人的生活。

我挣扎着驱逐自己的低落状态,努力规划每天的日程,努力忙碌着,每天用写字,画画,学习,工作,家务,美容,锻炼来充实自己。可是还是会不时变成那个过去的自己。温婉贤良的后天雕饰,就像花了的妆容,面目可憎。

同事说,你现在有了老公了,就不要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了。我的确以为过我只需要经济独立即可,我应该将重心放在家里。可是越来越发现,这样不行。女人的生活是完全由自己的收入决定的,否则老公挣得再多,你不过就是一个不需要他花钱的保姆,或许你还可以补贴家用。

忽然发现,我的家人,老公的家人,以及老公本身,从来都没期望过我持家有道,他们希望我把能力无限放大,去争取更高的收入。结婚之后,不过是多了一拨对我报以殷殷期待的家人。我想要的那种人间烟火,不是我身边最亲最近的人想要的。也许,在深圳这个地方,向往平凡就是罪过。我还是应该像过去那样,不分昼夜,奔波在高速上面,奔波在饭局。

深圳只有钱味。画得再好,不能换来钱,便是浪费时间。未来,我会尽力腾出时间来画画,但是只能以工作为重了。

一个月之后,我又要开始独挡N面的日子了,继续去做我的女强人,告别这些小情小调。要带一个团队,要撑起一个公司一半的业绩,要没日没夜的加班,要全力以赴的工作,要搞定一切纠缠不清的难题,要补充N多我欠缺知识和经验。当然,我会放下家庭琐事,甚至会以公司为家,周末偶尔回来一次。

突然想起樊胜美在她的邻居和室友面前哭喊:我也是个女孩子,为什么那么不公平。

是啊,这个世界本就不公平。别的女人经济独立就是万幸,可是你不行,你得改变一个家族的命运,你得有能力安排你那些农村亲戚的剩余劳动力,你得在任何亲戚需要的时候甩出来一叠钱来。他们不需要你炖了两个小时的养生汤,也不需要你亲手缝制的工艺品,更搞不明白你画画有什么用。倘若你没那个能力挣钱也就罢了,倘若你有却不去挣,那就说不过去。

也许外界的一切压力都是借口吧。也许我自己也渴望叱咤风云的感觉吧。当看到老公对我那些成功的女性朋友的羡慕眼神的时候,我知道我该出山了。前天买了两双高跟鞋,一只深色,一只浅色,因为要配职业一点的服装,收起我的棉麻料衣服和平底鞋,找出曾经的包臀裙,白衬衫,开始搭配好完全另外一个风格的衣服。开始每天贴面膜,化妆,要给自己一个有气场的正得住场合的形象。

不再满脑子画,不再频繁打开豆瓣和微信公众号,我要了解股东和股份方面的资料,因为要参股做股东,没打算给自己留退路,把自己逼上女强人那条绝路。

关了灯,跟老公说,我好像又要开始单身生活了,我的规划里没有你,也没有我们的未来,只有我自己的事业了。

他说,你的就是我的,你的事业也是我们家的。

我看着这夜色,也许我这种女人,可以和你共苦,却未必和你同得了甘吧?之所以不给自己留退路,就是因为我清楚的知道,未来一旦有了孩子,所有人立马会要求我回归家庭。那时候,我怎么会放弃我倾注了那么多心血的事业来做一个家庭主妇?人生从来就没那么多按钮,你想打开就打开,你想关闭就关闭,没那么容易的事情。没有可以三心二意做好的事业,那种朝九晚五还高收入高福利的轮不到我,我们能拥有的事业就是全力以赴去争取来的,早八点到晚八点,一周休息一天。而且我没打算放弃画画,工作以外的时间我将全部用来画画,会住公司的单身公寓,那个夫妻共有的家,于我,将是摆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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