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美都公寓出来坐西部公交M若干站,转地铁5号线,再换乘公交,大约一个半小时到了万悦山花园小区——他们的家就在眼前了。
我轻轻的换上拖鞋,又轻轻的推开房门,长长地吸了一口气,局促的心才稍有些平静。对于他而言,我的到来无疑是突然的,生怯的,或者说是莫名其妙;对于我而言,情况自然又大不相同,我是早早就有计划安排,心境是那样的期盼而急切。
我站立在门口,没有敢再往前走半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活灵活现的小模样:黄、红、蓝的活动塑料板围成几米见方的小乐园,是专属于他的领地,横七竖八的玩具任凭小主人摆布。见他拿起小皮鼓拍,发出“嘣、蹦、嘣”响声,丟开,又附身抓过动物画册“哗啦啦”一翻到底;嘴里还不停地自个儿说话:“啊——呀,……呀呀,”“吧不呀,吗——模——哇!”
他说的话真真切切的难懂,比那“之乎者也矣焉哉”要难得许多。尽管我不大懂,但在心里却坚信这是他的语言,是一个婴儿的语言——一个中国男婴儿地地道道的语言。我甚至还想到人类最初原始化的极简单的语言也该是这样的,读出来或者写出来也该是婴儿“咿呀学语”的直接音译。“爸——爸,妈——妈”,婴儿在开始发声时不是这样的开口音吗?就连英文里的“father”“mother”也似乎是如此的相像。看起来研究人类的语言也是极有趣的。
突然间的刹那,他转了头,面向着房门,发现了我。我是看清了的:他的那张小脸蛋上刚才还洋溢着灿烂,顿时消失的无踪无影,完全换了一副惊讶。我整理了一下自己,用十分温和且亲切的声音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上午好!小今宝,我是你的亲——姥——爷。”
他根本没有理睬我,只用那双透明似清泉般的小眼睛直愣愣看着我,一动不动。我没有再说话,也不便走近些,生怕搅扰了他专心致志的视线,从而引起什么不快活来,只是保持着亲切的微笑,希望使他无意识里能有意思的烙上一点点模糊之象。
婴幼儿的眼睛最是无邪,能穿透一个人的心使灵魂顿时活跃起来;婴幼儿的眼睛又是好奇至极,天地之间一切东西都想去看去摸去吻;这眼睛又是一万分的天真,它是唤起良知和感化社会的催生剂。
第二天一大早,家里的人都还在晨睡时,小今宝就率先醒来。他大约是坐在床上玩着什么或者站立在窗前,手抓着窗棂看外面的景。我是在隔壁的房间里听到他咦咦呀呀,才断定他在做着这些“晨功”罢。
洗漱,早餐,之后照例要到户外。才将婴儿车推近,小今宝就兴奋的手舞足蹈,他已经知道这是要带他去遛弯儿。
人类不是爬行动物,但是人在独立行走之前总是要经过一段时间的爬行。我们爬过,我们的祖先爬过,我们的祖先的祖先爬过。如果说人是从类人猿进化而来,那么爬行就肯定是一个相当漫长的过程。恩格斯,达尔文,摩根,人类演进学研究者都论证过。看见了吧,园子里当下就有三五个也这么大的娃娃们,几乎用同样的姿势做着同样的事,所不同的只是没有一定的方向,——东西南北四下里乱窜。
我们的小今宝在童车里再也坐不住了,直晃着小脑袋嘟嘟地嚷着,那意思是要“入伙”。在这群小宝宝里,小今宝要算爬的最稳最快之一,这也是练出来的本领。这本领得来至少有一半功劳要奖赏给家里的猫咪。
他喜欢爬去逗猫,用小手摸摸猫身,抓它的尾巴。有时劲儿使不稳,猫就不再任其摆布,于是这猫借用人类的计策,“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如此一来,小今宝焉能善罢甘休,也来个“萧何夜下追韩信”,猫一卧身,“哧溜”钻到沙发下面。小今宝伏下身,歪着小脑袋看看,噫呀两声,不知在说个甚。
这故事是今宝妈讲给我的,听后也觉得有意思。
荡秋千是娃娃们最喜欢的游戏项目之一。我也荡过,那时六、七岁;小今宝的妈妈也荡过,那时只有两岁;现在小今宝也要荡秋千啰,刚刚一周岁。
我坐在踏板上,小今宝坐在我的腿上,我用双手绕过两侧垂绳,搂着他,在他身前十指相扣,一切妥当之后,我便用脚蹉蹬,一蹉再蹉,看这秋千渐渐的划出一道起起伏伏弧线,似一叶扁舟,若一弯明月——
荡——荡——荡秋千
一荡荡到白云边
荡过河,荡过滩
荡过风儿和山川
……
小今宝煞是可爱,竟有了活泼的小调皮,那模样就是在“逗你玩”。他把皮鳅丟在地下,起初我以为是他脱手,于是弯腰给他捡起放回童桌,谁知他又扔下,还抿着小嘴笑着往下看,我再次捡起,他再扔下,如此三番五次,我才明白他是在故意“逗我”。
洗儿童浴,是每天夜睡前必有的。在浴盆里给他擦洗,而他只顾玩水,两只小胖手不停地拍打着,水花飞溅,满脸水珠,满脸稚笑,蜜样的甜。
醒来已是六月七日,这是一个日历上该标注的日子,大而言举国开考,小而言今宝周岁,我们是沾了这光。这天他妈妈又是剪纸,又是贴花,还亲手做了今宝的生日蛋糕。
生日快乐!
从太行山巅,驾车南下,途经五省,行二千余公里,抵达南国海滨,不疲只为乐此。
写于外孙一周岁宋国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