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又回到那年高三。

很沉重的夏天，天热的仿佛要压下来。叶子很绿，每天坐在教室里屁股很疼，脖子很累。

她早早坐在教室里面，等着那个男生懒洋洋地经过她们教室，她可以看他一眼。

她又看到自己洗了头，在教室外面等他出现，然后把从家里的牛奶给他；

她在早上上早课之前，等他出现，然后跟着他上楼，想跟他说几句话，他让她回去学习；

她跟他打招呼，他不怎么回应她，然后跟路过的一帮玩的好的男生勾肩搭背，她难受的转身就马上跑到教室边的女厕里面哭。

她在下了晚自习的晚上，坐在自己的硬板床上用诺基亚手机一字母连一个字母地把想跟他说的话打出来发短信给他。

她又看到了隔壁艺术班那个扎着高高丸子头的高个瘦女生每次看到她都甩给她臭脸色，让她每次都感觉很害怕；

她还看到妈妈越走越远，不管她怎么喊她都不回头直到她再也望不见那个熟悉的背影。

然后她又置身在一片黑暗当中，什么也看不到。

真的很冷。然后她就跑起来了。

一脚踩空。

身子猛地一抖，她醒了。

原来是做梦啊。

“怎么了，做噩梦了？”

一只手从后面摸上她的头顶，男人沉沉的还带着鼻音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嗯。梦见一些以前发生过的不开心的事情，然后我好像一脚踩空了。”

她转过身来，抱着他的腰。

还好现在是他在身边。

“都过去了。”他的手摸了摸她的额头，一手的汗，又把手伸到她衣服里面摸她的背。

他的手热热的，像个暖水袋。

“怎么这么多汗。”

“嗯。”她感觉脑子有点晕。

他微微挣开她的手，整个人从被窝里起来，带起的冷风让她抖了抖，不禁把手缩起来。他起来后把她背后的被子压了压，身后的床一轻，然后有轻微的脚步声慢慢远了。

一会儿那脚步声又越来越近，床陷了下去，身上的被子被掀开了一点。

“你趴着。”

她照做。

“几点啦。”

“6点，还早。”

“外面是不是下雨了呀，我听到下雨的声音了。”

“嗯。”

“好舒服啊。”雨声哗啦啦的，被窝里也好暖和。

他带着毛巾的手探到她衣服后面，动作轻柔。

“你现在好像我妈。我小时候我妈也会这样帮我擦汗。”她听起来像个小女孩，声音绵绵的，像白糯米。闻起来，像他昨天给她买的玫瑰。

“你是不是最近身体太虚了，下午让我一个学中医的同学给你开一帖中药补补。”

“......我不想吃。好苦。”

他躺回来，把身上的被子整好，把她揽着。

“你上次不是问我要高中穿校服的照片吗。”

“对啊，你不是说没有嘛。”

“你听话把中药喝掉，我就把照片给你。”

“真的？！证据呢？”她一惊，好想看他青涩时的样子啊，毕竟没有见过心里的遗憾不止一点点。

“我跟那帮损友说了这件事，然后他们有人在自己相册里面找到了。我们学校的校服跟你们一样的。”

“很多张吗？”

“五六七八张吧，这取决于你有没有好好把中药喝掉。”

“那说好了，不许骗人，全都给我，骗人的话生孩子不男不女！”

“你确定要这样吗，万一也是你孩子呢。”

“那取消取消呸呸呸。”

“再睡一会吧，今天是周六，起来了我给你煮东西吃。”

“好啊好啊，我想吃……嗯……雪菜牛肉面再加一个鸡蛋！”

“好像没有雪菜了，待会儿你去买。我钱包有钱。”

“那我可以买些其他东西吗？”

“嗯，你都可以用。不过不要买没用的东西，还有垃圾食品。你想吃东西的话可以买水果和面包酸奶，再买点菜吧。”

“糖可以买吗？”

“可以。”

“饼干可以买吗？”

“嗯。”

“等一下，为什么你不跟我一起去！我自己拎不动！”

“你第一次自己去超市吗，拎不动就打车回来，到楼下我下去拿。”

“哼。”

她把腰上他的手拿起来，先是比了一下大小，再玩他的手指。

然后她又想到了那个梦。

“你以后会不会不要我啊。”她的食指尖绕着他的转圈。

“嗯......嗯。”他一副快睡着的样子。

“喂！”

她抬头撞了一下他的下巴。转过脸看他。

他的半边脸埋在枕头里，额头上的头发半盖在眼睛上。被她撞了一下，他抬了一下眼皮瞧她，又把眼睛阖上，再顺手把她揽到怀里。

“那如果我不要你了，你要怎么办。”

“如果我发现你厌倦我了，那我肯定会先不要你，然后走的远远地，找一个比你更好的。”

“......”

“你怎么不说话。”她咬了一口他的手指。

“不想说话。”

“我只是不想成为被扔掉的那一个。”

“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提前告诉你的。目前还没有那个打算。我睡了。昨晚你老是踢来踢去的，我摁着你到半夜才睡着。”

她心虚地往他怀里蹭了蹭，后又舒服地闭上眼。

希望等会儿，能做个好梦。

雨还在下。天还是很冷。

“哗啦啦啦——”

听着这雨声，她的意识慢慢地，沉了下来。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他睁开眼，勾着笑凑到她耳边小声说，

“小傻瓜。”

不知道她下午看到惊喜，会有什么反应呢。

他开始有点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