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静的《看见》里有一篇文章叫《双城的创伤》。读完后,内心久久不能平静。2003年5月19日至5月23日,双城镇小学六年级五名学生陆续服毒自杀。其中一名叫苗苗的十三岁女孩抢救无效死亡。那一年我也十三岁。
据其中一名服毒被抢救脱险的女孩小蔡所述,事情的起因是一次聚会上一位男同学摸了苗苗的胸部,这件事被低年级的学生看到且被'说的很可怕 '。之后苗苗又被一个男生当众羞辱,因此有了自杀的念头。其余四名服毒的同学有的是出于友谊,有的是因为内疚,有的是仰慕苗苗。
读到这里,你可能会觉得这些小学生的心里承受力太差了。试问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学生能具有什么样的承受力呢? 那些看似幼稚的无聊玩笑叫语言暴力或者校园霸凌,才是杀死苗苗真凶。而谁为此买单呢?
这让我想起了高中一段很不愉快的经历。本人相貌平平,学习很努力但是成绩一直上不去。被同学嘲笑是' 笨学生',我也没放在心上。班上有传我喜欢班草,感觉是我懒蛤蟆想吃天鹅肉。而我对班草只是单纯的欣赏。我们前后座,自然平时会多聊几句。班草喜欢班花,开展了猛烈的追求,可惜最后没有在一起。然而很多人认为班草没有和班花在一起有我的原因,因为班花当时和我比较要好。莫名其妙,我被班草同寝室的一个男生讨厌的很明显。
2007年高二,我们每两周都会票选最爱讲话的同学坐在最后一排。那个讨厌我的男生曾当过班长,有一定的号召力。他号召大家说老师偏心,每次都是男生被投坐在最后一排,这次一定要选个女生。而被选中的女生就是我。我提前听到风声,心里难受极了,在心里呐喊 :“为什么要这样欺负我?”。老师知道了这次恶意投票,取消了票选结果。可是心已经被伤了。
之后,上自习课,会有不知来历的纸团扔我。起初我不予理会。可是纸团并没有停,严重影响我学习。有一次我捡起纸团,摊开来,纸上画了一个极其丑陋的女人署上了我的名字,还配上了恶毒的语言。瞬间眼前一片漆黑,眼眶湿湿的。自尊被击碎了一地。仅剩下的那么一点骄傲没让我的眼泪掉下来。性格算是很活泼的我,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笑不出来。
如果前面这两件事情还可以承受,那么接下来的一件事,对我造成了很深的伤害。以至于出国的前几年,深夜想到都会痛哭。高二那年,数学晚自习,老师说把有问题的题目先写在黑板上,他去一下办公室,回来就讲题。我就在黑板上写了几道题,有几个同学让我顺带帮他们写。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讨厌我的同学,用手做了个向下的姿势,喊着:“下来”。接着其他在睡觉的男同学醒了,跟着他一起整齐的喊着: “下来”。一声声的 '下来 '是那么的刺耳。我背对着他们继续写题目,艰难的维持着我的自尊,没让他们看到我难过的表情。写完题目,回到座位上,我一声不吭,发着呆。十年前,十七岁的我很懦弱,面对欺凌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也不知如何反抗。
至此之后,我把自己逼到了一个死角,反复的追问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为什么大家都排挤我? 为什么当时没有一位同学站出来为我说话? 我变的很低,低到尘埃里,觉得这个世界不会有人喜欢我。我讨厌学校,像地狱一样。2008年,爸爸问我想不想出国。我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我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重新开始。
多年以后,我和一位老同学聊起此事。他说: “只要是明事理的同学都知道是那些男生不对,他们讨厌你在黑板上写题,因为他们不想上课。原谅他们的无知幼稚,那时他们也只有十七八岁” 。我无奈的笑到:“谁能为年少无知买单?” 。“是受害者还是施暴者?”。
答案显然是前者。受害者买下的是成长。盗用罗振宇在《奇葩说》第四季表演赛上说的话,”成长无关好坏,它是不断破碎自我,又将这一地的破碎打扫,从新组建自己的过程。万物都有裂痕,那又怎样,裂痕那是光照进来的地方“。
十年前,学校于我是地狱一样的地方。十年后,我是一名高中老师,学校于我是天堂。鬼知道这中间我经历了什么。庆幸的是,破碎之后,光照了进来,指引我找到了那个我喜欢的自己。只是,苗苗,破碎之后,她没有重建,化成了灰烬,成为照亮别人的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