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猫石鱼
1.
大二的春天，下半学期刚刚开始一个多月，校园里处处生机勃勃，一派花红柳绿。
从图书馆回宿舍的路上，杨涵并没有留意付斌跟在她后面。
他俩虽然同窗了一年多，但也没单独说过多少话。其实后来发现，有些同学四年书读下来到毕业都没单独说过话。
“杨涵，可以做我女朋友吗？”付斌不紧不慢地说出这几个字，脚步却不自觉地快了起来。
那个走在他前面不到五步的女孩，停下来回头看了看他，他的神情说不上有多严肃，但也不完全自然。
从小学到高中，杨涵的成绩大都保持在中上游水平，用现在教育界的一个词语形容就是大致齐，虽不拔尖但称得上良好。她的相貌几乎也是如此，虽不出众，却有一副江南女子的耐看模样。
她性格外向活泼。刚入学竞选班干部那会儿，她凭借清唱林志炫的《单身情歌》，博得全班满票通过，一举拿下了文娱委员一职。相比之下，付斌要内敛得多。除了高等数学课常被老师钦点上台作板书讲解外，多数时间都安静得跟教室里的课桌一样。
“我们几乎一点都不了解？”杨涵很认真地回答道。
大学上课的座位是不固定的，纵然这样，她周围的三五个座位里也从没出现过他的身影。回想起来，她跟付斌唯一的一次近距离接触应该就是大一第一学期他在她那里报名参加学生会的交谊舞活动。
付斌是班上数一数二的理科尖子生，入学学号排在第五位。据他的老乡说，付斌高考的第一志愿是他们省城一所颇有知名度的大学，而现在的学校是他的第二志愿。
“待会一起去食堂吃晚饭，怎么样？”付斌把手里的书搁到腋下，继而边走边等着杨涵回答。
理科好的人都这么奇怪吗？付斌报名参加交谊舞那会儿她犯过嘀咕，现在的她更是为他这突如其然的坦率大吃一惊。在她看来，学校反复强调的禁止恋爱就应该由尖子生带头主动不谈情说爱。最主要的是，她压根也没有想过在大学期间去谈一场恋爱。
学校禁止恋爱，但学生手册倒没有明文禁止男女同学一起吃饭。
想到这里，杨涵便轻快地说道：“晚上食堂好像供应馄饨，我们五点半食堂门口见。”
“嗯。”付斌微微点了点头，脸上并没有洋溢过多的喜悦。
这会儿他们不再一前一后，付斌靠在杨涵的左手边并排走着。校园里这么并肩走路的人很多，他们中间有些以前就是老同学，还有的是老乡，走在一起低声细语，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杨涵住的那栋女生宿舍单元楼离学校图书馆最近，两个人默默走着，不知不觉就到了。
2.
杨涵觉得自己身上的缺点多于优点，付斌到底对自己哪方面有好感，她一时想不出所以然。至于自己对付斌的感觉，也许跟《傲慢与偏见》里达西第一次看到伊丽莎白时的感觉一样，就是外表还可以，但不是让人动心的那种。
“你喜欢吃馄饨？”付斌拿托盘装着两碗鸡汤荠菜馄饨在杨涵对面坐下。
“谢谢，我还行，你呢？”这是杨涵第一次享受由他人代为排队取餐。因为不喜欢排队，她经常拖到食堂快收餐才晃悠悠从宿舍出来，吃完晚饭直接上图书馆自习，不图省事但省时。
付斌指了指碗中超大个儿的馄饨笑着说道：“我们那里不常吃，包法也跟这个不一样，”
“有趣，还有其它包法哦？不过这里春天的荠菜馄饨要鲜掉眉毛的哦，”杨涵一边冲调羹里的馄饨大口吹气，一边得意地介绍着道听途说来的美食经验。
江南多美景，美食更是数不尽。杨涵生在江南长在江南，可她偏偏钟爱面食。记忆里每逢春天，妈妈摘野菜包馄饨烙面饼，真真是把春天满满揉进了嘴里，仿佛这样就能把春天关进心里，好让它永不离去。
他们吃着聊着，一顿晚餐下来，杨涵清楚了两件事。一是付斌来自江北，二是他打算考研。
由于学校不强制在教室夜自习，大部份学生都自行前往图书馆看书。从食堂出来，杨涵看了看付斌随手拿的书，“高等数学下册还没开始教吧？”她诧异地望着付斌。
“嗯，我想先看起来，为考研作准备。”付斌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着杨涵，听得出来，他这个想法相当坚定。
杨涵开始暗自佩服起付斌来，倒不是因为看到他为考研提前努力，而是他勇于袒露自己的想法。在这点上，杨涵觉得自己不如他，她很少主动展示自己的想法，哪怕那个想法源自她最真实的感受。她觉得自己得向付斌学习，不光在功课成绩上还有其他方面。虽然暂时自己还不够了解他，至少目前的相处让她感觉到了一种积极向上的力量。
整个夜自习，除了中间互问了下时间他们几乎没有说话。杨涵完成白天的功课后看了一本英语杂志，而付斌全程都在温故教科书做习题册。
上高中的那会儿杨涵曾经收到过一些爱慕者的情书。那个时候她一心扑在学习上，除了考大学其它都算不得正经事。收到了这样那样的纸条她都装不知道，久而久之那些爱慕者也就不了了之了。
而这次付斌的表达方式完全不一样，她是该接受还是婉拒呢？
她没有想好要不要接受他，但如果这么直接拒绝他，是不是会伤害到他？她翻着手里的杂志，一下子陷入了左右为难。
那个时候的她不懂，在某种情况下，一个人的存在本身就要伤害另一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