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牵着孩子的手,我们去了医院。从这天开始,只要出门,我们的手就连在一起。
检查过程很简单,对着电脑做了大概十几分钟测试,抽了个血,心电图,心脏扫描。最后,医生递给我们一张诊断书,和我们预料的一样,诊断为“抑郁症。”简单地开了点药,我们回家了。
她变得不爱说话,即使是白天,也要把窗帘拉得密不透光。醒了,长时间,望着天花板,呆呆地躺在床上,什么也不干。我有时候会瞅见,她在默默地流泪。过一个小时左右,她才会慢慢地穿衣、起床。
后来,她告诉我,不是她懒,不想动。她当时,根本没力气起床。
我从来不催她,等她洗漱完的时候,我再炒菜,然后,我们一起吃饭。
至于学习,最初的两天,她曾试图挣扎着进行,最后还是放弃了。
看着她把书合起来,把笔套上,课本一本一本地堆到旁边。我知道她心里的痛苦和难过。 较之于身体的病痛,作为学生,她居然失去了学习能力,她的高考、她的大学、她的前途、她的未来,所有的一切,都如同晴天霹雳,砸在她心上。
身体健康的时候,觉得读书辛苦、难,失去了这种能力,才明白读书的可贵。后来,女儿渐渐恢复了之后,她对学习,简直到了狂热的地步。曾经失去过,她更加珍惜学习的机会。
她同时承受着身体带来的难受,和失去学习能力恐惧,两者带给她的绝望,相当于“灭顶之灾。”
这也是她好了以后告诉我的。“我如果恢复不了学习能力,我就去死!”她当时这样想。“不能学习,我就是一个废人了。活着,我会比死还难受。”
躁郁症病人,她意识是清醒的。只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某些行为。
那几天,我也以为,我会和她一样,一辈子失去阅读能力。疫情宅家的时候,我把家里的藏书,全部都翻了出来,计划重新看一遍。现在,高高的书叠在那里,一个字都看不下去。
我坦诚地告诉了她。“妈妈也不能看书了。”
在家调整了几天之后,我们又去了另一家医院。
女儿说,也许,是医生误诊了;也许,她只是情绪不好;也许,是疫情关在家里太久了;也许,是学习压力太大了……我想,也许,她是对的。
再一次确诊,我们反而平静了。
到家的时候,我不知道她爸爸用了什么办法,窗已经封好了。这个问题,我至今都没有问过。当时疫情情况下,很多行业几乎都是停工的状态。
他的日用品,还有日常衣服,也拿走了一部分。
孩子前两天,已经明确提出来了,暂时的这段时间,她不想看见爸爸。亲生的孩子不想见他,我知道他会受伤。但是,我现在来不及去考虑这个问题了。眼下,孩子,才是我们最要紧的事情。
我们母女,假装没看到,回避着这些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