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细雨般的透过窗户,宽敞的房间十分明亮。房间的摆设十分简约,像是家具还未齐全的新房,什么都透着陌生的新意。白色的墙上没有任何挂饰,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和几本枕边书,连衣柜都没有放置,留有一大片空地。书桌放置在窗边,书桌前的椅子上,乌木提着笔构思着信的内容。
阳光翻涌在窗户下的空地,排挤着窗户旁的书桌。阳光照耀在被揉成一团的纸,是金灿灿的美,谁都不去怜惜被揉成邹巴巴的纸,谁叫阳光照耀得这么美丽呢。风吹动纸团,纸团摇动的姿态像是在起舞呢。见过和煦阳光下,粉红的桃花纷纷飘落,地上的穿着长裙的女子起舞吗?地板上的纸团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书桌上,一张平展的纸瞬间被揉成团的尖锐的声音,又是一个纸团向阳光里奔去,再一个,两个,三个......地上已经有二十一个纸团了。
风吹动阳光,阳光微微震荡,纸团翩翩起舞,空气也跟着摇摆。风停了,阳光失去了生气,纸团垂头丧气,空气也是死寂,时间仿佛不再流动。只有影子在摇摆,静坐在椅子上的乌木盯着影子,影子没有理会,继续摇摆。
“别乱动!你弄得我心烦。”乌木向影子大吼。
影子停止摆动。
风起了,乌木继续构思着信的内容。
“我要跟你做个道别了,我想我们该到此为止了......”乌木把这一行字涂掉,望着地板上的纸团们,又把桌上这一张平展的纸揉成纸团。
“嗒”!纸团掉落得多欢乐。
乌木脱去上衣,起身坐到地板的纸团上。影子还在书桌的椅子旁。
“怎么了?训你一句就闹脾气?过来吧!”
影子委屈地挪动过来,凹凸不平的身影向起伏的山峰。
“呀!你又刺痛我了。”影子狠狠的刺向乌木的屁股,乌木叫了一声。
“那扯平了。”乌木安抚着晃动的影子。
阳光打在乌木的后背,挑衅的跳动着,把乌木刺得瘙痛。
“阳光,你从哪里来,把我刺得这般难受?”
“是你身上扎了长刺,我不过是不小心扑倒在你身上,令你的刺更深了。”
风没什么好说的,叹息了一声,吹过乌木的伤口,那根长刺刺在乌木的心脏上。
“每当我深吸一口烟的时候,总觉得心是一阵的发痛,却忽略了心上的这根长刺。”
窗户边上,停留了一只惊恐的鸟儿,她瞧了瞧乌木,跌倒在窗沿上,惊慌地打动双翅,飞离了窗户。
“影子,你跟我回书桌吧,让我把信写完。”
莲:
半年了,我想我该跟你道别了。
昨夜,我到你的床前,你睡得正安稳呢,我压住自己的声音,跟你说最后一句“晚安,爱你”,还没来得及轻吻你的额头,便离开了。我看着你房间的摆设已经没有我的痕迹,心痛得不知该如何。
分手那晚,我们坐在屋檐上聊天,我还记得我的身旁躺着一只断了气的知了。你说这是一个不吉利的征兆,我们的感情像知了一样没有了生气到达了终点。你离开了,至今我还能看见你离开的背影上跳动的月光。
我们的相爱的起点就如相爱的终点一样无聊。我们邂逅的地点是在芒果树下,我坐在长凳上,你背着一把小提琴朝我走来,落叶轻敲你的卷发,像琴弦拨动的妙语。你轻声温柔的说,“你肩上的蝴蝶和我一样漂亮。”于是我肩上的蝴蝶飞到你的手指上又飞回我的肩上,我的目光和你的目光默契的相碰。那一刻开始,我们相爱了。后来蝴蝶飞走了,但我和你仿佛成了蝴蝶的左右翼,一直在一起。
我只爱你美丽的容颜,我爱你就如爱一件艺术品。爱你的眉目,如爱意境神秘的山水画;爱你的鼻子,如爱弧度美丽的人造冰山;爱你的红艳的双唇,如爱艺术家的沙画;爱你的双手,如同爱一袭丝绸被子......我四处炫耀,有一个如雕塑般精致的女朋友,没有谁不羡慕我,身旁站着的人是你。
后来一只蓝色的飞鸟在我的头上拉下了粪便,我想,美丽的东西也会有发臭的一面。我开始爱你的人,爱包括你容颜的所有一切,只要是你就好。
去年七夕前,我还未回到你的身边,我和你相隔了69公里。我写了一封情书,走了两天的路把信送到你的手上。是我太懒了,路上歇息得多。
你该忘记这件事了吧,上次你同你闺蜜聊天,我恰好在阁楼中。你的闺蜜无意间看到我徒步给你送的信,你说那大概是周年纪念日的礼物。阁楼中的我对你好失望,守望你许久的希望一瞬间沦陷为绝望。那是我走了69公里的路送给你的七夕礼物,因为你曾感动我特地买了车票赶来与你过生日,于是我决定走69里路给你送来一封信。你甚至以为我们已经过了许多个周年纪念日,今天不过是我等待了许久的第二个周年纪念日。
我们还没走到第二个纪念日呢,你跟你闺蜜说的时候,你已经忘了我们的过往,混乱了。这份感情中,难以忘怀的是我。
我常常在想,如果你还记得我们的过往,是否能当做我们一起走过了两个年头。你还翻看我给你写的信吗?不了吧?分手的时候,你让我把所有的东西都扔了,包括你送给我的相册。
我怎么舍得扔掉,你买了一本空白的本子,挑选和洗印了照片,涂涂画画,留下甜蜜的语录,贴上照片。我还记得,你把相册送给我那天,教学楼的楼道,阶梯上,你依偎在我怀里,我们一起翻看着相册,满是幸福的笑声。这本相册一直跟在我的身边,无论我去哪,你怎么能让我扔了,教我如何下这样的决心?
我写信给你,在每一个月的纪念日,你该全忘了吧?其实我也忘了。
我突然想起了一件搞笑的事。我们刚在一起不久,是你的生日,我串通好你的闺蜜们,要给你一个惊喜。我让她们先带你到食堂吃饭,背对着大门,嘱咐她们让你别吃太饱,留着肚子吃你的生日蛋糕。我还记得你们那时吃着寿司,我的朋友拿着蛋糕,我的双手蒙住你的双眼。这时,教导处主任刚好经过,敲了几下桌子警告我们便离开了。每次想到他敲桌子的尴尬神情,我总会发笑。你呢,偶尔也还想想吗?
我不该再多说了,我已经决定不再爱你了,不再对你满怀期待。
我该离开你的生活了,潜伏了半年。
喜欢你的男生对你越来越好,我也大概能够安心离开了。
其实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是想告诉你我要离开了。
祝好!
阳光隐退了,影子也消散了,落叶飘到窗前,落叶没有什么可说的,叹了一声起掉落到地面了。纸团也不动了,仿佛静待着死亡。乌木挑选了一个十分精美的信封,装上信纸,朝邮局去。
“那......那个,抱歉!我们只受理活人的信件。”
“啊?”乌木摸了摸心脏上的刺,把信封扔向碎纸机。
后记:分手那晚,乌木看着女朋友离开的背影,美丽得令他出了神,一不小心滑倒,从二楼的屋檐掉落下来,心脏恰好被一根粗长的刺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