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猫记

我之所以尽量详细地记下这件事,是因为每只猫都应该有个灿烂的前程,而不是被黑暗吞噬。

1

从我们的单元楼门到电梯和楼梯,要经过一个宽大又幽暗的过道。宽大,是因为这空间,都够间壁一个小户型了,且举架足有四五米高;幽暗,是因为随着楼门在你身后“Duang”的一声关闭,顶灯暗着,墙壁也黑漆漆的,直走到深深的尽头眼睛才能适应昏沉的光线。就是在这里,昨天出了点猫事儿。

作为每天喂养流浪猫的人,早上冲破门前双猫的围堵,一进楼门,忽闻几声凄厉的猫叫。我犹疑四顾,除了边角有个纸箱,偌大的走廊空空荡荡。翻了下纸箱,里面是瓷砖,藏不了猫。可能是外面的咪咪哥打劫不成在高声怒骂吧?我边想边去办公室了。

可没过多久,段龙女声音焦急地在编辑部喊我:“覃姐,好像有只小猫不知掉到哪儿出不来了,在叫呢。”糟了,我疏忽了!俩人赶紧奔到一楼,猫叫得正响,叫声好像来自地下室,再不就是钻进了暖气管?可一位经过的老者听了一会儿说:“猫在上面,应该是在吊棚的夹层里。你们去找物业吧。”

2

其实我们挺打怵和物业有交集,于是去找保安,平时见面打招呼的几位都没在,俩人一商量,还是先去地下车库,看有没有夹层藏猫,看能不能借个梯子。向值班室一位个子不高的大叔求助,这叔不冷不热地表示,有梯子。与楼上相对应的位置是两个长年大门紧闭,写着“闲人免进”的配电室,我们此刻哪是“闲人”,扭扭门把手,门开了。潜伏进去,用手机的手电筒四处照照,猫毛都没有。

再回值班室,那叔和另一位物业的人警觉地过来了。“帮帮我们吧。”段龙女说。“猫的事你们也找我”,那叔似乎觉得可笑,“再说我是管水暖的。”“那正好看看管道里有没有猫!”段龙女在抓住一切机会。我说:“不把猫找到,要是死在里面,会有臭味的。”始终默不作声的物业说:“我跟你们去看看吧。”

三个人最终确认,猫就在天棚里。我俩望着高高的棚顶懵圈了,以我俩的智商难以想象上面的结构以及打开方式。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翼翼地拍着物业的马屁,求助。物业说:“不用梯子,找根木棍就行。”我忙找来一根,人家向上轻轻一捅,最边缘的一块小隔板就被捅开了。黑洞洞的夹层露出来,目测至少有三四十公分高,足够猫在里面摆龙门阵了。

千恩万谢地送走物业,下一步,救援。

3

这一折腾,小猫受了惊吓,叫得都快撕破嗓子了。我俩等了一会儿,缺口处探出一个灰头土脑的猫脸,当时我俩就笑喷了。不出所料,是院里最淘气最无脑,吃几口饭一转身就会忘了饭在哪儿的小猫点点,因全身雪白唯脑门处被上帝画了一笔黑,故名。按说墙角有根暖气管直通楼上,但正好被那块隔板挡住。我们太了解点点的智商了,不想点办法,他得猴年马月才能征服这四五米的高度?

回身找刚才的木棍,心想我举着它,搭到缺口边,点点顺棍爬下来,哪怕踩我头上,抓伤我,我也认了。灵异的是,木棍消失不见了,明明就放在门边的!循着楼前的花坛找,天无绝猫之路啊,正在装修的一楼门市房围着绿色的防护网,而一根细长的Y字型树干搭在网上。是支撑脚手架的吗?拿走它两层楼高的脚手架会不会倒了?脑子里过着坍塌的画面,我毫不犹豫地双手抓起树干。

好在还是一片祥和。树干也不算太沉。但见段龙女吭哧吭哧地搬了只矮梯过来,两个手举巨物的女人面面相觑,都已和点点一样灰头土脑。我暗想你是要进洞么?也不够高呀!将树干搭到缺口处,还是有点短。又搬来花坛里一只装着土的大号花盆,树形斜坡搭建完毕。点点再下不来,还好意思再叫猫吗?

回办公室取点鸡肝,逗引点点。莹和一曼也跟了下来。点点终于明白了要领,开始尝试下凡了。怕吓到他,我们远远观瞧,点点先是侧身爬到树干上,在枝桠处缓下神,又借力旁边的暖气管,最后轻盈一跃,直接落在坚实的地面上。

4

至于点点是怎么跑到天棚里,我们在营救过程中就知晓答案了。四楼的女人正好路过,惊奇地说:“那只猫还没下来啊,我亲眼看见他上去的。”

按照她的说法,两天前的晚上,她刚关上一直敞着的楼门,就见一只猫从楼梯那冲过来。发现出不去了,门前又站着人,就紧张地抱着暖气管向上爬了。女人没注意的是,点点爬到天棚处,那块小隔板被他轻易地顶起来,他钻进去,隔板又回复原位。

如果是我们中的任意一人,当时就会想办法救点点,可我们不能强求别人。在肮脏的黑暗无边的天棚里,点点是怎样熬过至少30个小时的?恐惧和饥饿曾怎样折磨幼小的点点……

中午我们按惯例巡猫。吃饱喝足的点点早就忘了苦难,又开始上窜下跳地撒欢卖萌了。对了,点点最近苦练的项目是:爬树。高处不一定有风景吧,亲爱的点点。

两句话作结语:

1.我还是喜欢你,就像穿越无边的黑暗,要找到你。

2.好奇害死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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