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出现在我生命中的猫儿们

      一张波斯猫的图片,开启了我的记忆之门,于是往事如一部黑白老电影在我脑海中一个镜头一个镜头的闪现,那些曾经出现在我生命中的猫儿们,成为这部老电影的主角,展现着生命之美和命运之悲。

        镜头一:没有在记忆中封存的猫儿

      镜头中没有画面,只有画外音。耳边响起熟悉亲切的声音,那是奶奶提供的剪辑。“1976年,你才一岁,唐山大地震,全国都跟着晃。你年龄小,晚上,我就抱你在外面地震棚里睡。有人送了一只小猫,你喜欢的不得了。把它抱在怀里就不松手了。你话都不会说,别人想让你放下。你呜呜的叫,就是不放下。最后猫急了,把你抓伤了,你才终于放手。我一生气,就把猫送走了。”这是我生命中的第一只猫吧,我不知道它的模样,我们也只有一天的缘份。我一天天长大,而它却不知飘零何方,亦或早已扬风化尘了,我不记得我生命中的第一只猫儿!如果不是奶奶告诉我,我根本不知道它曾经来到过我的生命中。

        镜头二:撕纸的猫咪


      记忆的胶片慢慢播放,童年的老屋也终于出现在眼前。姥姥怕风,前后窗户都关的严严的,还拉着窗帘。母亲坐在火炉边,守着炉子上冒着热气的水壶,阴沉着脸,用火钩子在炉灰里拨着没有燃尽的碳核。火炉旁的墙被烟和炒菜的油烟熏的污迹斑斑,于是就用报纸糊在上面。屋子阴暗潮湿,母亲忧郁的眼睛更让人感觉惶恐不安。这时候唯一让我温暖的画面,就是我家的那只小狸猫,它用小爪子,一爪一爪的撕着我们炉子边贴着的报纸。非常专注,并且乐此不疲。母亲也是爱猫如命,并不去阻止,我也看得津津有味。

        镜头三:凶恶的大白猫

      还有什么比得上你爱它它却不爱你,并且向你伸出了利爪伤害你让人难过的呢?别人送给我家一只全身雪白的猫,我爱它干净,就忍不住抚摸它,但它偏不领情,一爪就抓的我的手鲜血淋漓,奶奶生妈妈的气,嫌她又弄了只猫把她心爱孙女抓伤。怒冲冲的领我去处理伤口。我从此也就疏远了这只白猫,彼此保持距离,井水不犯河水。有一天,它终于跑出去没回来。直到有一天,我和姐姐在我们家附近的一个小荒园里,发现了一具猫的骨骸,姐姐确定是它,回家报告了母亲,母亲只是在那里叹气惋惜,但我觉得也不一定是它呢!但它也从此不知所终。

        镜头四:偷嘴的小猫

      那时候所有的家庭都过得不宽裕,所以猫咪也只能吃嚼馒头。妈妈总是先把馒头嚼好了,放在猫碗里。改善生活时,也不敢给它好吃的,怕它馋了,再喂馒头就不吃了。它也只能捉老鼠或是麻雀解馋了。那天夜里我在睡梦中被小猫喵喵的叫声给惊醒,我听到它的声音很细很柔,它一直在门外叫着。那是一个冬天,我对奶奶说:“小猫多冷,让它进来吧!”奶奶说:“你快睡觉,别管,你妈会管的!”也许母亲睡的很沉,没有听到,总之小猫在门外叫了好久,终于听到妈妈开门的声音,小猫进屋了,我才又睡去。但是,早上起床吃饭时却听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坏消息。一到饭桌跟前,母亲对我和姐姐说:“小猫死了!”母亲眼里噙着泪花,声音透着无限的幽怨。我惊呆了,咧开大嘴就哭。爸爸无奈的看着我们这对母女。母亲说:“昨天晚上,我放它进门,它身上很冷,就把它放进被窝里。一会觉得脚下湿湿得,开灯才发现,它拉到床上了。给它收拾时,才发现它的脊梁骨被人打断了。一定是它出去到人家家里偷吃的,被人发现打的。(那个时候的人还算淳朴,不会无端的虐猫,除非它去人家家里偷吃的)你爸爸生气它弄了一床,叫我赶紧把它扔出去。我只好抱着它,走到大街上。看到它快不行的时候,就把它放在公路边的草堆里了。回到家,我很后悔,想着要是把它抱在炉子边暖暖,也许还会醒过来,再出去找它时,它已经冻僵了。”说完母亲落泪了。我哭得更是伤心,我责怪妈妈,这么冷你为什么要把它扔出去。可是时间无法倒流,当你选择了错误的做法,就只能承受自己的错误所带来的悔恨与伤痛。那时的人顾了自己的温饱就不错了,谁会怜惜一只猫。后来,妈妈一提起这只猫,总是后悔自己不该妄下判断认为它活不下去了而把它丢掉。自此,我家很久都不养猫了。

镜头五:少年的伴侣

转动的胶片,转到了我的少女时代。


(一)与猫共眠

      上初中时,同学又送了我一只黑白花的猫,蓝色的眼睛像蔚蓝的天空那样纯净。我非常喜欢它。睡觉时,就搂它一起睡。它是那么活泼,绝不肯安然入睡。睡前在床上得从我的头顶跳到我的脚下。反复折腾乐此不疲,等它跳累了,就会跑到我的床头,用它的小爪子抓抓我的被角,让我给它放点空,它好钻进来。然后就蜷缩在我胳膊下睡觉。每天早上都会有一幅甜美的画面:一只毛绒绒的咪咪圈成一个团睡的正香。那时心里就会感到很温馨。心满意足的去上学。

(二)蠢咪!蠢咪!

      我家后门上缺了一块玻璃,小猫就把那当成了天然的猫洞。每天都爬上后门,从窗户框中钻出去享受大自然的情趣。天渐冷了,父亲有一天把缺失的玻璃补上了,小猫可不知道,照原先的样了爬上门就钻,结果撞了一下脑袋,乐坏我了,当真是一只蠢咪!

(三)惊情一刻

      我曾经为你痛哭,你可曾领情,但若你领情,你为何终会选择离开我。

      那天,我听到后院有猫的凄厉的叫声,仿佛它正面临危险,亦或它正遭受天敌(野狸)的攻击,我跑到后院,听声音,好像是在我家后院的屋顶后面传来的。我看不到猫。我爬上墙头,也看不到。叫声一声比一声凄厉。我感到无助,我知道救不了它。我在院子里放声大哭。母亲赶过来,连忙安慰我。说:“或许不是它呢!”我一口咬定:“是它,是它,它回不来了,它回不来了。”猫凄惨的叫声和我的哭声响成一片。我的哭声一点也不亚于它的叫声。正当我痛哭无助时,忽然惨叫停止了,我听见院子里老槐树上有声音,抬头一看,原来猫咪不在屋顶后面,而是在槐树顶上。它初学爬树,爬的太高了,不敢下来了,于是在树顶狂叫。可是它的主人,却没看到它,在树下痛哭。也许是猫儿被我的关切之情打动,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往下滑。等它滑下来,接着跑到我的身边,抬起一张无辜的脸冲我喵喵叫,我一把把它抱在怀里笑了,脸上还带着泪花。也许是我的哭声感动它,它终于克服了心理障碍下了树。总之,我觉得那时它知道我爱它。但它最后还是终于选择离开我。

(四)牙病失猫

      喜欢吃糖的我,终于得于牙病,牙痛的不能吃东西。更别提给猫嚼馒头了。上初中时猫咪的饭食改成虾皮嚼馒头了。它一定要吃我嚼的。我忍痛给它嚼点充其量喂它个半饱。渐渐得,它经常夜不归宿,有一次走了三天,才回家。我还是过于怜惜自己,给它嚼的食物不够,终于在一个刮着大风的夜里,它跑出去了。我也好像有预感似的,那天开关门很小心,就是怕它跑出去。终于父亲一不注意,它从后门奔向院子,我追出去,只看到屋梁上一个身影一晃就消失了,而且是永远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从此它再也没回家。我失落了很久,我想它应该去找一个能喂饱它的好主人,好人家去了。

      后来别人又送了一只黄猫,它终日郁郁的。听妈妈说,这只猫肯定被猫贩子折磨的不轻,爪子的指甲都被剪掉了。不会爬树也不会捉老鼠。我逗它它也从不回应。每天就是找到地方,厌厌的趴着。不久就每天拉肚子。给它吃点药时好,时坏。我们之间没有多少情感交流。在我心里,我的爱都给了那只有着像天空一样蓝的眼睛的小猫。终于有一天,它也走了,妈妈说它是知道自己快死了才走的。猫是不肯死在自己的家里的。

    从此,我再没养过猫。

镜头六:妇人的猫缘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这部回忆的老电影的胶片转眼间就播放到了渐近中年时的我。

      我住的小区里,有很多流浪猫。我每天来去匆匆的上班,下班,很少关注它们。我也很奇怪,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看见它们,心底里不再有小时和少时的柔情。也许是我生命中有了更重要的一个伴侣---“我的儿子”,也许是在儿子的强烈要求下,又养了一只狗闺女。有时不忙时,有闲情时,会把家里的剩饭用塑料袋提下去喂一下这些无家可归的猫,但是不经常。我已经开始学会在自己的堡垒里,过自己安逸的日子了。

      直到那一天,我遇见了它。一只小黄狸猫。我下班回小区的院子里,它竟然跑到我的脚边喵喵的叫,还用身子蹭我的脚。一点都不认生。它看来是刚被遗弃的,还没有野化。我心底里再次找到了爱猫的柔情,我忙回家给它准备了虾和鱼,用塑料袋装好给它拿下去。看着它吃的很香的样子,真想把它领回家。可是家里的狗狗妞妞被野猫抓伤鼻子后,见猫就咬。想带它回家是万万不能的。天快下雨了,真担心它夜里该怎么办!传达老大爷说:“它会找地方的,你不用担心,楼下都有避雨的地方。”我这才放下心来。第二天,我又准备了吃的去找它,叫了很多声,也没看见它。传达老大爷过来说:“别找了,今天早上它光顾玩你昨天给它送饭的塑料袋了,没看见车,一辆车过来就把它压死了。你看尸体还在那儿。”我顺着老大爷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垃圾筒中一具血肉模糊的小猫的尸体。我不敢再看第二眼,心里满是后悔与愧疚。

      不知道你从哪里来,却知道你到哪里去!原来你的生命就是一场悲剧。我的心又在胡思乱想,想到我那养尊处优的狗,想到那些流浪的猫狗,想到我们人自己。内心苦笑,原来狗有狗命,猫有猫命,人有人命,天地万物各安其命吧!

      如果我能晚上把它带到地下室去也好啊,它可能会免于一死。正是有这种懊悔,当我有一天在街上又遇到一只饿的摇摇晃晃的蓝眼小白猫时,就毅然用盒子装上它,把它带回家,准备在地下室养它,救它一命。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我的朋友,她正好想要一只猫,一定要我送给它。想到她的环境比我的环境要好,我就把它送了过去。朋友也确实尽心了,先带它去宠物店看病。据说它满身都是跳蚤,鼻子也烂了。朋友把它治好后,因为工作忙把它送回老家去了。它和朋友老家的猫狗成了朋友,很幸福的生活。但是一年后的一天,朋友打来电话,告诉我说,它和它老家的另一只猫都被它家的狗咬死了。原因是,她家的狗生了几只小狗,小猫可能去看小狗,母狗以为它们想伤害它的孩子,就痛下杀手。当朋友家人发现时,两只小猫都被狗压在身子地下当褥子了,变成一张皮了。而这只笨狗,也压死了自己的孩子。听完又不仅长叹,真是命运无常,我以为救它一命,却不想害了它。

      好了,写到这里,关于我生命中的猫儿的电影也到了尾声。在我住的小区里,每天还在奔跑着许多的流浪猫,换了一茬又一茬。而我和猫的故事,还会有吗?我也不知道,将来的事谁能知道呢?如今,写下我记忆里难忘的猫儿们,自己抒怀而已。

      不管是猫,还是人,谁能躲过时刻悬在头顶上的命运之剑呢?人和猫一样只是自然的玩偶,命运的玩偶。在有限的生命里,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认真的生活吧!各安其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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