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失了拍照的兴致。
自己对此全然不介,但父母却甚觉残念,经常提醒我无论出行是游玩还是开会,总之截取些光影,留存些回忆。
可我竟是做不到。
我以为正像我愈发丧失诗情一样,画意也是阑珊得再没有挽救的余地。
所以干脆踏入到最抽象的领域——在数学里,「美」也只不过是一个测度的定义。
可久违地,在那个阳光满溢剑河的午后,在那个夜幕卷走星月的黎明,我愿多走那一两步,掏出现代文明的利器,把世界框在视界——不再一种「反正孤芳自赏,何必多此一举」的过客态度——还装模作样地诌了几句洋文,借此勉励自己不在归途的火车上昏昏睡去。
虽然还碍于那些过于在意以至于无法说出口的矜持而只是拍下了美景;即使被批评自诩傲娇的形象早在最开始就摧枯拉朽。
在睡梦中自省,直道不够纯粹;翻看旧时书信,才知太过愚蠢。
而且并非是说以前的自己愚蠢,而是时至今日,自己也未能改变或超越。
但改变或超越大概于我只是妄想,我还太过不成熟,还未及在不断的尝试与失败中累计顿悟所需的经验。
在阅读与观影等间接经验中,我理所当然地羡慕他人的努力、辛酸与成就——这份天真的羡慕却从来没有化作激励自己前进的动因,只像是酒精一时充盈血液,身心本能地升温而已。
自己的亲身经历则证明,让我不断失败并不断爬起的不能是对于「美」的纯粹的欣赏,而只能是自私的独占欲、不甘的妒忌心以及无情的破坏性。
所以我是感谢数学,感谢这个难以预料未来的学术生涯的浑噩开端,并感谢当初因为毫不相干的冲动而做出选择的自己的。
毕竟事到如今我自以为唯一比普通人优秀的地方,就在于清楚己身的不完美,或者更直白地说,丑陋、丑恶、罪恶……
故雨果有言:人间至幸莫若是,深情因我而起,笃意虽我犹存。
2017年6月17日于隐红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