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还上小学的时候,大舅和一个被拐骗卖到本村的南方女人私奔了。
那时候大舅算得上十里八村的首富,家里彩电冰箱,汽车楼房一应俱全。那时候,大表哥刚刚结婚生女。那时候,那个南方长发女人还是他“门当户对”的邻居。
他们在一个无人察觉的夜晚,携款逃到了南方。
将近二十年过去了,几乎没有人会想起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的这桩丑闻。二表哥和表姐在大舅妈的照顾下,如今均已成家立业。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人生轨道,有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唯独大舅妈显得那么孤零。
这两天突然冒出来的一个表妹打破了众人平静的生活。
两个表哥偷偷接待这个并不怎么受欢迎又血脉相连的妹妹,还要劝说这个妹妹打消回老家的念头。最后,每个表哥给了她1000块钱,送她上了回程的火车。
我妈妈说,她这个当姑姑的也没来得及给孩子钱,很是遗憾。我却很是疑惑,那个以前信誓旦旦要和大舅决裂的母亲去哪了?曾经受尽非议的两个表哥如今怎么可以去接受这样一个妹妹?
如今大舅年近七十,一双儿女还没大学毕业。对于孩子未来的打算,早已力不从心。这两年他频频跟老家里的人联系,并透露出想回故里,争取一个宅基地的想法。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是在为自己的身后事做打算,也是为两个年轻的孩子寻求依靠做打算。
家里的人表面上一直对外,极力反对,可是私底下两个表哥又悄悄伸出橄榄枝,软化了之前剑拔弩张的敌对关系。我想这是血缘关系神奇的力量吧。
虽然说时间是治愈伤口的良药,但是放在大舅妈身上似乎不合适。一个农村妇女,不仅要面对失去丈夫的痛苦,还要承受遭受抛弃的耻辱;不仅要面对人去财空的凄凉,还要抗起养育三个孩子的担子。现在孩子们都过上了不错的生活,最大的孙女前两年大学毕业,两个孙子在校念书,最小的孙女借着二胎的春风于去年秋天来到这个世上。人前的热闹,更能反衬出漫漫长夜的孤独凄凉。少年夫妻老来伴,可她的老伴却又一次伤害她,算计她的两个儿子。而她的两个儿子又背着你她慢慢地接纳两个并不熟悉的弟妹。
事情没有发生在我身上,自然体会不到他们的种种无奈、心酸。可是对于大舅,看到他满头白发的照片,我始终同情不起来。
当时的出走,他也一定纠结过,挣扎过。作为一个已是爷爷的人了,能说他年少轻狂,缺乏理智吗?当然不能!他最终选择出走,肯定是策划已久的事情。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我也曾经在内心里给他的出走原因冠上爱情这个伟大、高尚、美好的头衔。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却不敢苟同以前的想法了。也许大舅真的对那个南方女人有了爱情,可是他真的放弃了自己的责任!当初将自己的幸福建立在众多人的痛苦上已是自私残忍至极,现在
遇到年老问题了,却又要再来伤害别人!两个年轻的孩子你要疼爱,那么你丢弃的孩子就不需要你爱了吗?他这种自私自利托孤的打算,真是让人所不齿!
表哥再三叮嘱不要让大舅妈和两个表嫂知道这件事。可想而知,老家的人对这件事是多么的痛恨与敏感!我满口答应,这是对她们最好的保护,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爱情固然好,如果年轻时遇到了,抓牢了,何其庆幸!可是晚到的爱情,有多甜美,就有多大的杀伤力!生活啊,真是一地鸡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