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的发凉,波澜不惊。
夜色中,一头身形矫健的骆驼在茫茫的戈壁滩上驰骋着,身后,飞砂走石。
仓石瓦砾,暮色裹着不远处早已破败荒芜多年的古城,月色照耀大地,将天地间最初的银辉投注到那个骆驼背上的男子,照得他一身旧衣显得洁净得像新裁的云练。
他抬头看了一眼圆月:“马上就是亥时了,”喃喃自语一声,手中的皮鞭却是早已狠抽胯下的坐骑,那雄壮的骆驼嘶吼几声,奋力的向前奔去。
古城名叫骆驼城,始建于东晋陲安元年,如今,却已是破落不安,渺无人烟。古城的最高处,还有一个人,一袭青衫,静然孤立,目光深邃的看着远方。
不多时,他的嘴角露出一丝释然的微笑,“终于来了。”
他看着天上那一轮照耀大地的圆月,嘴里吟诵着:
榆木山前古建康,
南郭风景绘屯庄。
两行高柳沙汀暗,
一派平湖水稻香。
紫燕嗛泥穿曲巷,
白鸥冲雨过横塘。
当年画舸中流处,
谈笑行兵寄羽殇。
“吁!”骆驼停在了城墙脚下,他跳了下来,整了整衣衫,沿着黄土灌制的台阶,往城墙上走去。
“李大壮,看来你早已到来多时了。”
“张臭娃,没想到你竟会准时赴约。”
接着,是一阵无声的沉默,两个人一动不动的站在秋风瑟瑟里,早已转凉的天气听不到一声虫鸣鸟唱,只有风起时扬起的黄沙会迷了他们的眼睛。
张臭娃终于先动了,只见他狠狠的吸了一下马上就要耷拉进嘴里的鼻涕,揉了揉哆嗦着有点冻得麻木的腿,从口袋里摸出一包两块钱的红大炮香烟,抽出一支,叼在嘴上,接着,又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火柴。
“哗啦”,火柴着了,奈何荒凉的戈壁秋风呼啸,灭了。
“哗啦”,又是一次,又灭了。
张臭娃气急败坏的看着李大壮:“你特么不能过来帮着遮一下风么?”
李大壮哆嗦着牙,用手拨拉掉头发上的一小簇骆驼刺:“那你点两根,我也抽几口,暖暖身子。”
两个人背靠背坐着,深深的吸了一口烟,月光中,两张满脸胡茬沧桑的狗脸。
李大壮:“我是为了毕韵桃而来。“
张臭娃:“她以后将要成为我的女人,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张臭娃:“实话告诉你吧,我们毕业的那个傍晚她来到我的家里,小鸟依人的窝在沙发上,就那样一脸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李大壮:“你这个畜生,说!你对毕韵桃做了什么!”
张臭娃笑了笑:“当时我一言不发的看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三个小时之后,她走了。”
李大壮:“为什么?”
张臭娃:“呵呵,她不走我难道要留她吃饭?难道不要多炒一个菜?不用多洗一个碗?”
李大壮:“哈哈哈!怪不得她那晚深夜开着她爸的车约我去了后山的小树林,当时她一脸的期待和哀伤,她说我可以做任何我想做的事情。”
张臭娃:“你这个畜生,说!你对毕韵桃做了什么!”
李大壮:“我带着她的钱包开着她的车就回家了啊!”
张臭娃:“哈哈哈,干得好!兄弟!反正她的衣服你又穿不上!”
孤独的两个人,站在古城上,就是天涯。
明亮的眼眸,就是像海一样湛蓝忧郁的明月。
他们长身玉立的站着,皎洁的月光铺洒满身,静静的站在月光下的两个人,如天涯一样寂寞,像大海一样辽阔,缥缈虚幻,仿佛不曾存在。
红颜未曾回眸一笑,却早已肝肠寸断。
李大壮:“咱们回去吧,有点冷啊大兄弟。”
张臭娃:“走吧,回去买点卤菜喝点酒,暖暖身子。”
李大壮:“我今天发工资了,咱们要不去嗨一次?”
张臭娃:“我也今天领钱了,要不去粉浪漫一条街?”
“走起!”
张臭娃掏出手机,拨通号码,装模作样的说:“喂,瑶姐啊,恩,是我是我,我要带一个兄弟过去嗨一下,新来的姑娘没上钟的给我留着。”
挂掉电话,回头对李大壮说:“走吧,兄弟,粉浪漫。”
李大壮两眼盯着张臭娃手中的手机说:“大兄弟你这手机可以啊,哪买的?新货啊!”
张臭娃趾高气昂的哼了一口气,把玩着自己的手机,在大壮眼前绕来绕去,留着口水的李大壮目不转睛的看着。
李大壮满眼放光的说:“兄弟,哪买的,趁着我手里有钱,明天我也置办一个去撩妹啊。”
张臭娃收起手机,“这个明天再说,咱们现在还是出发吧。”
在小县城最南边的一条巷子里,长约八百米,两边遍布着小店,小店都有统一的风格特色,就是房中都照耀着粉色的灯光。
于是,这条路,被叫做粉浪漫一条街。
大壮和臭娃走到巷子中间位置,推门进去,迎来一个扭动着腰肢浓妆艳抹的中年女人,身上散发着一股地摊上廉价香水的味道。
中年女人谄媚的笑着:“哎哟,张总,好久没来光顾小店了,去哪做大生意了。”
张臭娃挺着腰板,一副大老板的架势,仿佛置身在中年女人给他虚构的身份中无法自拔。
“瑶姐换招牌了啊,这次怎么挂了个文印店的牌子啊。“
瑶姐依然谄笑着:“嗨,这不是为了多元化发展嘛,隔壁的手机维修,对门的沙县小吃都是咱们的连锁店。”
大壮惊叹连连:“黄焖鸡跟兰州拉面你要也挂上,三巨头就凑齐了啊。”
臭娃咳嗽一声,“那个,瑶姐啊,给我准备的妹子呢。”
瑶姐扭动着腰肢对坐在沙发上低着头玩手机的两个姑娘招呼道:“你俩快来啊,还不见过张总。”
两个穿着暴露,同样浓妆艳抹的姑娘一脸无所谓的翻着眼睛走了过来,嘟囔着含糊不清的说:“老板好。”
瑶姐说:“这是今天新来的两个姑娘,张总您真是赶巧呢。”
李大壮满眼放光盯着两个沦落凡间的仙女说:“抬起头来,让我看看长得咋样。”
时光荏苒,一场马不停蹄奔驰着的告别和辛酸,用一生的时间,要狂奔着找到你,只是,在起跑的瞬间,崴了脚,摔了一个狗吃屎,抬起头,春季运动会100米决赛都开始颁奖了。
日子翻了一页书,当左边的姑娘抬起头的一瞬间,大壮和臭娃惊得嘴里的大红炮都掉了。
“毕韵桃!怎么是你?!”他俩异口同声的喊道。
毕韵桃也纳闷的盯着他俩看了许久,仿佛突然开窍一样:“哦!原来是你们啊,你俩不是去山西挖煤了吗,啥时候回来的?”
大壮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道:“那都是陈年旧事了,经济不景气,早就回来了。”
一旁的瑶姐尴尬的说:“两位老板,要不先忙正事?咱们这的姑娘是按小时收费的,要不忙完了你们再叙旧?”
突然意识到情景和场合的大壮和臭娃不约而同的盯着毕韵桃,异口同声的问:“你怎么在粉浪漫一条街干……这个?”
毕韵桃尴尬的尴尬癌都犯了,当真相赤裸裸的被拆穿,面对曾经死皮赖脸追求自己的屌丝二人组,该怎么面对他们的质问?!
还没等毕韵桃编造,只听见门外警笛大作,此时的瑶姐慌乱的坐立不安,“怎么办,怎么办,警察今天怎么来查了啊,上面也没给我们下达通知啊!”
这时,一群正装不苟言笑的公职人员推开门闯了进来,带头的那个人掏出证件,熟练地说道:“我怀疑你们涉嫌卖淫嫖娼活动,这是违法的活动,请跟我们去所里走一趟,协助调查。”
说罢,就要上前押送毕韵桃等人。
“等等!”张臭娃大喝一声,吓得公职人员抖了一个激灵,别在耳朵上的烟都掉了下来。
公职人员回过头来,紧皱着眉头,一脸气愤的看着张臭娃。
张臭娃正色的指了指毕韵桃,说道:“她是我媳妇,她只是来找我的,这件事和她无关。”
毕韵桃和李大壮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张臭娃。
公职人员疑惑的看了看浓妆艳抹的毕韵桃,又看了一眼张臭娃,指了指李大壮问道:“那他呢,你们俩好像一起来的吧,看你俩聊的挺欢的,你最好别跟我讲你俩在这个小房间里偶遇然后建立了深厚的友谊,一见如故。”
张臭娃:“他是我二舅,我俩约好一起来找乐子的,结果我老婆跟踪着我来了,你把我俩带走吧,跟她没关系。”
找不到破绽的公职人员冷哼一声,松开毕韵桃,毕韵桃感激的看着张臭娃,然后一脸诚恳对公职人员说道:“领导啊,他俩刚进门就被我闯进来了,什么也没干,领导你看,我这里有三千块钱,您拿着吃个宵夜,就当是他俩的保释费,您就饶了他们吧,我回去一定严加看管,绝对不让他再做这种伤风败俗的丑事。”
工职人员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恩,那个,念在他俩是初犯,那个,恩,下次不要再被我抓到。”
说着,一脸正义的接过钱,若无其事的塞进口袋,鸣金收兵。
门外的夜,萧条的街。
那些曾经惦记了许多年的人,就在眼前。
张臭娃看着眼前低着头的毕韵桃,不苟言笑:“你一直都是我和大壮最喜欢的姑娘,就算有了今天发生的事,也改变不了我们的初心,你要做一个好姑娘,离开这里吧。“
说罢,把手伸进上衣内侧口袋,掏出一大叠钞票,码的整整齐齐,张臭娃拉过毕韵桃的手,将那一摞钱放在她的手上。
毕韵桃正想着要推辞,后退着身子。
“别跟我客气了,回家去吧,好好陪陪你爸妈,等你嫁人了,以后就没那么多时间了。”
毕韵桃啜泣着点点头,看着张臭娃饱经沧桑的脸上,写满了真诚。
张臭娃对身边呆若木鸡的李大壮说道:“兄弟,走吧。”
回神过来的李大壮“哦”了一声,满脸不舍和爱慕的看了一眼曾经的女神,接着,转头向已经走开的张臭娃追去。
李大壮:“臭娃,那可是你在油田搞电焊半年的工钱啊。”
张臭娃:“钱没了还能再赚,她却只有一个,看到她这样,心里疼的难受。”
夜色如水,黑的深沉。
张臭娃:“下个月要去新疆摘棉花了。”
李大壮:“那你明天别忘了带我去买手机啊。”
张臭娃:“你记住!明天你将感受人生最巅峰的荣耀!你记住!那是魅族最新款的PRO6!”
魅族巨制!巅峰现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