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风掩映斜斜枝,疏雨连绵潇潇迟。
若当梦里无遗恨,也成刻骨也成痴。
疏雨门外,沈绝壑推帘而来。
沈镝默默立在窗外,见他靠近了才上前握住那昨日拶得血肉模糊的十指,珍而重之在厚厚白纱上落下一吻。看着那双隽长疏眉因疼痛微不可见地蹙起,胸腔忽然痛得无以复加。
沈家已不复当年烜赫。崇阳帝驾崩后,摄政王凌昙独揽朝政,对当初君前忠心耿耿的老丞相沈明湫持续打压。沈明湫精明一世,却终究栽在了凌昙手上。这对于百年来皆出忠臣良相的沈家而言,无疑是奇耻大辱。而此时沈家独子沈绝壑的失踪,无疑令整个本就摇摇欲坠的沈家雪上加霜。
半个月牢狱之刑,沈绝壑咬紧了齿关生生捱过。生来云雪一样的人,那一夜在他怀里轻得不堪碰触。沈镝几乎颤抖着搂紧了血泊里衣衫褴褛的人,那个将他养大却习惯寡言少语的人。
便是那时起,深藏心底的厚重感情不甘嘶吼着要宣泄出来,沈镝再也控制不住。那是一种疯狂的想要保护和占有,烧得他理智全无。只是想到这人疏淡的眉眼,他心中就能泛起丝丝缕缕几欲窒息的甜。沈绝壑是他心底唯一的温软刻骨,是日日封锁变质的年少孺慕。
他是沈绝壑的养子,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已过而立之年的男子身骨永远单薄削瘦,眉眼依旧淡漠出尘。沈绝壑并未长出世人眼里的那种俊秀,而是五官都蕴藏了锋芒隐隐的寒冽。
沈镝不知自己是如何对沈绝壑动了妄念的,只记得十三那年初次梦遗,梦中是沈绝壑在他身下颤抖的身体和隐忍的喘息。
此时十指包住他双手,沈镝眼眶还是湿的,一圈都微微泛着红。沈绝壑微不可闻轻叹一声,任由他低头一遍遍亲吻。少年对他的心思他一早便看在眼里,只是难以回应。他并非为世俗伦理廉耻所拘的古板之人,可不懂自己这几尺残躯有什么好值得喜欢的?大抵少年心性罢,待他日后择了妻便也就好了。
虽是如此作想,沈绝壑还是在沈镝将他迎面抱住那一刻身子一僵。少年坚定的心跳贴着他的胸膛传来,只教他双腿发软。若非被人牢牢搂在怀里,几乎就要站立不住。被高自己半头的沈镝埋头在颈窝里,耳畔的暖热呼吸不觉熏红了耳朵尖。
“绝壑。”少年沙哑的声音在颈窝处传来,“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喜欢你。好多年都一直……喜欢你。”
“……”沈绝壑不置一言,只是默默地回抱住不知何时已经长大了的少年。
院中梨花簌簌飘落下来,缠在彼此腰间的衣袂都浅染了花香。
不见晓月恋荷塘,只见执手合衣裳。
送霖夜从窗前饮,落雨新枝犹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