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爱人说壶

爱人说:你有些日子没玩文字了。我说:是想写一篇关于茶壶的,只是等一段清净的时间。

爱人默而不答,笑——好像是说哪有时间清净,只不过要我们去把握罢了。我会意,于是提笔。

我爱泥巴,爱和土地亲密接触,更怀念将泥土把玩在指掌之间的润滑、细腻的感觉——那是小时候的事了,现在没得玩,就把这份爱转到茶壶上来。

诸多的泥土中,属紫砂最具润性,在性情上她与和田玉相似,蕴蓄着读书人所追崇的“温、良、恭、俭、让”的美德,所以历来受文人捧爱。

一把好料的紫砂壶,透着实在、沉静、温润的气息,就好像一个有修为的人,让人一见就觉得亲切温暖。那种宽厚、博大的心性,似乎有吸附人的磁力,可以让人有洗脱尘杂,回归心灵家园的感觉——是的,那份泥土的味儿可以让你想起:童年的黄昏,妈妈喊我吃饭……

玩壶是讲究心灵投契的。现在不少商家为了壶的好看,会在泥料上做文章,然而当你用心眼去赏味她时,你就知哪些是真的源自天成,哪个是出身名门。一把好壶,她言谈举止之间的神韵,不是涂脂抹粉、搔首弄姿可造作出来的。用心感受,用情交融,你会发现美丑还是分明可辨的。

好泥料在真正的匠人手里,便如同蕙质兰心的女子遇上懂她爱她的才俊,于是那一番绽放的情状自然美不胜收。不论是身段,还是举止顾盼,在时光的流淌中,她会越发出落得水润、光泽。

好泥一遇便喜,好身段一看便上心,待上手一玩,见那圆滚滚、亮晶晶的水柱,如明亮、欢快的山泉倾壶畅流,心中的欢喜便如清亮的茶汤,汩汩地泛漾开来。那份喜悦是淡淡的、匀匀的,是如沐春风的。赏玩间,你似乎看到匠人是怎样用心投注,怎样轻柔、敏细地演绎他对泥的爱情。你甚而想到修行人的“三千威仪、八万细行”,想到孕育茶壶过程中的那一和一揉、一包一藏、一捶一按、一抚一摩……于是,丽质天成的泥料在大师的手中听话地顺从着,慢慢地,出水青莲般地长成那般仙子的模样。

处子的清纯、初心的明净、匠心的独到,在一把好壶的玩味间,会悄悄地敷演开来——于是,时光静美,心事清浅,如此方好……

至于泡茶的走场,至于禅茶一味,那是后话。还是先让我为你泡上温馨的一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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