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月球》影评
爱可以轻易成为我们的冒险,支撑我们走好每一步。
爱是活下去的理由。
但如果——如果——如果——
爱——找不到回应呢?一切从开始都是虚假呢?
当你烦闷焦虑时,那些不快的记忆仿佛如洪流般进入你的脑海,让你的躁动不安有增无减。而当你孤独无助时,哪怕你只回想起了曾经美好的点滴,哪怕只有一点,你的心情也能够得到稍许平复。记忆,它似乎暗示着我们曾经真实的生活于地球的某一个角落,相处过的每一个人,对待每一件事物曾经有过的理解和淡漠,纵向或横向指向我们以为的本质抑或对它曾一笑而过。
他说“我想回家”,说这句话时,他坐在空无一人的探测车中,车外,是浩瀚的宇宙,目之所及是人类的家园——地球。湛蓝而刺眼,却又优雅得那么动人。它应该是给人以亲切与温暖的,给人以包容和理解的;空气、温度、食物、平衡,那里有那么多的人,生活、感动、温暖、启迪、梦想。也许他只是太想它了,想念他的妻子,她的温暖而柔情的爱——而现在他只能以想象和记忆、空间和距离来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只是现在,它和她显得无比遥远而已。
最后两周,他就可以回家了,他多么期待……
可是……可是……可是他还是终于知道,那里——并不是他的家。
其实他从来没有怀疑过。他经常通过电子视频和妻子交流,看见刚刚出生不久的女儿,那些贴在墙上的照片——那般亲密无间。三年,他一直以为自己只不过离开了三年,却不知三年,不是自己的三年。
如果,你所有的记忆并不是你自己,会怎么样?
如果,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比你更好的你,拥有着你现在的拥有的一切——爸妈的爱,爱人的关心,女儿的期待,你会怎么样?
……故事原本就应该这样结束。
或者故事原本应该这样:Sam和Tess结婚,受雇于LunarIndustries,然后去月球开采新能源,三年如一日,第二个三年的时候,他再也不想离开家了,在月球那三年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他辞去了LunarIndustries工作,只想做回一个正常人,平凡人,后来LunarIndustries公司找到他,对他说愿意出高价利用他的操作记忆和适应能力复式出克隆人,这样他不仅可以在家得到公司的高额的回报,公司也能轻松的找到人选,无须高价培养新人。
这是一个想象。他原本就应该这样拒绝,去做一个平凡人,然后在这里结束。只是他接受了。
公司利用他的记忆,将他在月球上工作三年的记忆全部截取,植入那些克隆人的记忆中,为了不泄露秘密,将每个克隆人的寿命缩短为三年。
时间算起,电影中的Sam是第5个复制人,因为当他在病重之际开车到电磁干扰区之外,给地球上的“家”中去电时,看到了已经15岁的Eve。Tess已经去世多年,而那个真实的Sam,好好地生活在地球上,生活在女儿的身边,享受着一个超现代人的平凡。
一切只不过是谎言和欺骗。
庞大的LunarIndustries公司利用这些记忆和欺骗让他们无偿完成一个三年又一个三年的重复和贡献,给人类和地球提供资源,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他拥有虚假的谎言和欺骗而已。
也许对于我,如果谎言最终是一个深渊,那么我宁愿生活在被制造的虚假的世界中,至少死去时,是快乐和充满希望的。孤独也因为爱而变得更为值得纪念。
可是,这世界没有回头的路。
那场意外的车祸成了幸福的终结。假如不是那次因幻觉而造成的车祸,Sam-5就不会受重伤,机器人Gerty就不会以为5号已经死去,唤醒了Sam-6。而6号执意要去事故现场,于是发现了还没死去的5号,便也明白了两人都是复制人的事实。
不是不能和地球联系,而是公司在基地旁建造了干扰发射塔,阻断了地月之间的通讯,以便用最初三年的视频继续欺骗复制人们。而机器人Gerty清楚的知道这一切,当Sam-6苏醒时,正碰见它与地球人对话。
所以,那所谓的在返回地球途中让人沉睡的“医疗处”,不过是令克隆人消亡的死亡之地。
所以,Sam-5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当6号被唤醒的那一刻,就意味着他将要被回收。
克隆,一个依旧在被人热衷演绎的话题。在本片中,它带出了一个令人深思的问题——究竟什么让人之所以为人?
比如这样一个假设:一个人有一天醒来,他忘记了自己是什么人,他向周边的人求救,他们却冷漠的不予理睬,所有人只是端着手机拍照,而后面有人拿着枪和刀在追杀他,他一边逃跑,一边救命,却没有一个人在乎他的生死。他是什么感觉?
其实他是一个罪犯,一个从犯,一个冷漠的旁观者,他参与了一件杀人事件,在主犯处决无辜的人时,他不但没有制止,只是在身边拿着相机拍照,于是有人将他的记忆抹掉,让他成为一个空白的人以后,让他体会了一次被冷漠的代价。试问,这样的做法对不对?
记忆指导了我们成为人的一切,是记忆在我们大脑里留存的那些或悲伤或欢愉的场景,或善良或人情的故事,或愤怒或惊喜的表达了我们现在和未来的思想与感情的动作和言语,它真实地记录了我们每个人存在于这世界上的真实。它死去,证明着我们灵魂的枯竭,肉身只能在世间无止尽的踟蹰和迷茫,走向自杀身亡。
其实,当Sam发现自己是克隆人的时候,注定了一份死亡判决书。他的记忆是本体的记忆,自己只不过是那个本体所拥有的无数复制品中的一员。梦境中和他亲吻缠绵的爱侣,不会知道他的存在,她的温柔,热情,缠绵不属于他,他只有深爱着她的记忆,而她,对他一无所知。当他冲破信号的阻隔与女儿联系,得知妻子去世,真正的Sam与女儿幸福生活时,他蜷缩在探测车中恸哭。
灵魂枯萎了,死去了,破裂了。他能清晰的看见一把人类的刀缓缓地划过人类并不完全理解的灵魂。
一个人与你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当你以为,她也应该同样视你为紧密相伴的共同体时,你猛然发现,自己只不过是另一个人的克隆体,谎言变成了我们可感可知的形态。我想那时,Sam 5的心里生发出的痛没有办法抚慰,他以为自己可以逃开那三年的孤独回到久违的亲密中,却不想,只是被更深的孤独紧紧包围。真实的Sam,有女儿的陪伴,那个包容的世界,蓝色的星球。只是对于Sam-5,没有认为他是真实的。
地球派来“救援队”,只是来杀掉Sam-5。于是Sam-6决定唤醒Sam-7并把他杀死,以此来顶替“车祸身亡”的Sam-5,再把Sam-5偷偷送回地球。因为他知道,5号真的很想回去,去看看女儿,去看看“记忆”中的家园。只是病重的5号自觉活不久了,于是他决定自己回到事故车上,让Sam-6逃回地球。这一刻,我忽然在Sam-5那里看到了活生生的人性光辉。也许这原来应该属于人性本体的美德。
5号在生命的最后时刻睁开眼,看见Sam-6离开月球的运输船的弧线。而Sam-6在逃走时修改了程序,让探测车撞毁了干扰发射塔。
而那个一直清楚整件的机器人Gerty却提示Sam-6,“如果你不消除我的记忆,‘救援队’将会在记忆中查看到你们的行为”。
一个小小的行为,忽然让一切变得有了人性的异味。
影片最后没有播放回到地球的画面,只听到片尾出现了Lunar公司的可耻行为被世人所知而遭到谴责以及Sam指控的声音,只是不知是哪个Sam复制人的所为,或者是本体人所为。
这部让人性伦理和社会发展之间的矛盾和战争出现了不可逾越的对立,最后将结答案归为人性伦理的胜利。或者说,这并不是一个简单的胜利,而是人的胜利,哪怕这种胜利的代价来自于人的毁灭。
我记得6号说过想去夏威夷和墨西哥,看看蓝色的星球上的壮美和人情。我想,哪怕他一直是复制人,哪怕他与真正的人之间有着永恒的隔阂和歧视,至少他面对的一切是真实的,他的记忆是自己的,记忆缠绕在我们的心底深处,魔化成灵魂的样子,让我们成为自己。——这才是真实的。
2015年12月31日写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