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花,雪月理》

-------------------影凉

  南诏古国,曾经几何?还没翻过史书残卷,却已身度四千里失色山河,向着八万里翼轸星辰,凋零落魄着诗和远方前行。

 积攒了半月的梦想,终于在七月末的夏盛蝉燥里,伴着南风,登上行驶于蜀道的轰隆列车,心怀失意与孤独,向着古国南诏轰隆开去。

 几度半梦半醒,几眼车厢拥挤。有刚考上大 学的女生,流浪已久的男孩,游走无措的烟民,哺乳喂奶的高龄妇女。隔着耳机我看到卑微和疮痍,隔着眼皮我听到期盼和哭泣。陈杂的车厢生态系统穿行在茫茫大山里,也划在万仞深渊上。我靠着窗,静静地如同风铃,只是在穿梭时间的沧桑,而不是空间的海田。

 醒来时窗外已不是漆暗,我看见天边黎明开始蔓延,看不见早已消失的地平线。车厢里列车员开始叫卖早饭,泡面的味道也弥漫开。我不敌胃的绞痛,身心的疲倦,就只是休息,不再入眠。

 无意间地转向窗外,却发现外面正午的高原在湛蓝的天宇下,已经常有人烟,这才确定自己身至彩云之南!土崩的山坡叠着山坡延伸到云中,瓦解的老房挨着老房散布在这片广袤大地之上。不像是翻越了群山,更像是历史在回溯时间。列车摇得缓慢,老列车长顶着白发服务于各节车厢,语气亲和,没有年轻一辈那样的不耐烦。广播传来一阵欢快的音乐,主持人预告着火把节的到来,我心头一阵意外惊喜,庆幸自己无心插柳择对了时机。广播结束,车厢里响起老列车长亲和的声音:“云南十八怪,火车没有汽车快,石头长到云天外,四季衣服同穿戴,娃娃出门男人带,鲜花四季开不败……”

 熬过两日的山水路途,才终于踩上了这片疆土。头顶的云似乎触手可及,指尖的温度如三月的溪流般清凉,耳旁的风也顺着我的目光飞向远方。

 张先生,算半个白族人,大理又是白族人的自治州,于是在张先生的介绍下,我受到了白族人的热情款待!当晚就在白族人的家里,饮着五味子烈酒,吃着云南特色野生菌菜肴,听着他们的故事和对当地热情的介绍。饭后品过了最正宗的碧螺春,热情的阿霞姐便带我与张先生,趁着黄昏出发,夜游大理古城。路上谈着今天下关的风,明天上关的花,苍山的雪,洱海的月。

 远见着古城楼门走去,穿过城门的铜绿,幽暗里就有轻衣姑娘,唱着属于侃侃的歌曲。进了古城,我便陶醉于此间的文化生命力和年青人的活力。灯红酒绿里酒吧歌手唱出买醉人的情绪,色彩斑驳间古老木房守护着喧嚣,也守护着宁静。踩着鼓点顺着青石板向前,才发现这里无论是店主商家、地摊主人、卖唱歌手,还是匆匆过客、缓缓行人,都是青年男女,而且大多都来自天涯四海。走到路边的台阶坐下,街对面恰好传来一曲颓意的弹唱,于是,夜色昏暗不清的街灯下,我沉醉了。张先生微叹着说,他们是在用流浪消遣着自己醉了半世未醒的梦想。我沉默着想,自己不也是在失意着远方消遣不愿醒的梦想吗?

 回到宁静客栈,满心觉得大理气温太过舒适,便一觉酣眠到了天明。

 阿宝哥赶在上午下班,带着我与张先生一路开向洱海。散步在洱海湖畔,太阳不热,林风微凉。阿宝哥找到一处梨树下的小吃摊坐下,点了一桌鱼虾小吃,三人举杯豪饮大理啤酒,大口吃着洱海里打起来的鱼虾美味和正宗的饵块凉丝。酒后结账时老摊主伸手摘下三个香梨给我们,笑道:“来尝尝,自家种的!”谢别了老摊主,才开始今天的主题:租电动车环游洱海!车子不贵,只交了几十块钱的费用,电动车就带着舒缓的音乐,冲进了环海路的风和日丽。

 火把节那天,张先生与我搭便车乘游船去了风情岛上的南召行宫。一路上都看到人们穿了白族传统服饰,准备着晚上用的火把和锯末粉。尤其是双廊古镇广场上的白族人们合力拉起了巨型火把,彩旗和烟花都在高耸的火把上等待黑夜降临。听阿霞姐的安排,我们赶在晚饭前回来,随阿霞姐一同去参加节日聚餐。一番鱼虾酒肉谈笑风生后,人人都点起了火把,聚向每个广场街头高耸的巨型火把,歌声于人海中沸腾,烟花从火把上绽放,点亮夜空。欢闹的青年们开始用火把搭起篝火,然后整片人海歌舞开始旋转。

 临别前的一个夜晚,也是火把燃烧的夜晚,我顺着人群走向民族广场最高处的那颗巨大明珠,因为明珠里倒映着的,就是整个大理城。

 次日张先生送我到车站,我临走时没有对这座城市挥手,只对着那颗巨大的明珠远望告别,因为那颗明珠里就是整个大理!

 离去的轰隆列车上我想了好多,却忘了来时的失意,半梦半醒,恍若隔世。我不知道今生是否还会在某个瞬间想起,那恍若时间的回溯,老列车长口中的“云南十八怪”,阿哥阿姐的热情招待,古城的青年活力,唱侃侃的轻衣少女。但我明白下关的风,上关的花,苍山的雪,洱海的月已成为我这世回忆里,关于大理最美丽的风花雪月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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