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代表仅仅是正面的战争,他们没把你当回事儿,对你会掉以轻心;如果表面风平浪静,那才是最可怕的事情。因为‘明箭易躲,暗箭难防’。”
外婆用手轻轻地安抚周均益的头顶,柔声地说:
“均均,你再忍三个月,外婆会想办法,另辟新径,我们从外围慢慢突破。”
周均益眼里闪了下光:
“三个月后,我就能离开公司了?”
“没那么简单,你在这三个月里,要尽力而为,尽可能多的学东西,掌握公司的营运情况。”
“……”既然都要离开了,还要做什么戏?年轻的周均益感到很纳闷,不过,他还是耐心地听着。
“到最后,你还要表现出崩溃的样子。我另外有一部分资金留给你,到时,你可以投资,你想要做的事业,出去闯一闯吧……你只需记住,唐伯是这个公司唯一会忠于你的人。”
“外婆,他们若是想对我赶尽杀绝,我该怎么做?”
“不怕!我在美国和加拿大都有分公司,也有唐伯的人在帮忙经营。瑞士银行还有你的私人账号,存有你应急的资金,这一切,我在你初中的时候就已经着手转移,没有人知道。”
周均益不得不对外婆刮目相看,一个70多岁的老太太,要多有胆识才能把生意做到国外?
“均均,我的乖孙!如果某天,外婆有意外……”薛宝宝用颤抖的右手抚摸着她深爱的外孙,仿佛是在进行最后的道别仪式。
“不会的,外婆,您还年轻,离100岁还有十多年啊!”周均益忍不住抢白。
“孩子,我是说如果,你冷静点听我说,好吗?你记住,资料、房产证和一些我的首饰珠宝我都分别埋在院里的白兰花下面。”
“……”周均益诧异地抬头再次看着外婆。
“到时,你可以送一些给你的颜素,算是外婆给她的一点小小的补偿。”
“外婆,难道他们连您都不放过?您可是他们的妈妈呀!”
“我也只是假设,我相信我的儿子不会有害我的心,但是儿媳妇儿,就难说了。尤其是,当他们得知我要把这座她们眼胀的小白楼给你,她们一定不会服气的。”
“那我就不要了!只要他们不害您就成!外婆,我只有您这么一个亲人,我实在是无法想象,失去您,我该怎么活下去?”周均益的眼泪忍不住宣泄下来,一多月来的委屈也倾泻而下……
“孩子,外婆总要离开你,更何况这些年身体一直不稳定,我该给他们的一分不少,房产、股份,表面上只会比你厚实,只是,所有留给你的物件,都放在这个别墅里了,我也只会把它留给你。我死都只会死在这里……”薛宝宝双眼看着远处,眼里几无焦距,岁月终于在这个夜晚刻画在了她坚毅的脸上……
与时光较量,再顽强的人,也终将会失败,这是一个无奈的真理。
“外婆!”周均益再次一阵心酸,干涸的泪眼,再次泛滥。
“我唯一担心的,是你的大舅妈。你别看你大舅长着张聪明面孔,还一副老奸巨猾的样子,其实,大舅也就是个草包,很多计谋都是出自这个女人。如果这个女人大气一点,我倒是可以把公司交给她接手,可是,她心眼太小,贪小失大,又自以为是,成事不足哦,败事有余。”
“看着倒是蛮老实木讷的,像是木头美人。”周均益站起来,把外婆搀扶到电脑椅上坐下,他看到了外婆苍白的嘴唇和疲惫的神色。
“哼哼!坏人脸上不会写字!我呢!也是用了20多年,才看透她:一个只会动小脑筋的人,把钱看得紧,眼光也不远,心眼又不好……”薛宝宝又站起来重新换了个坐姿,继续说道:
“我只是担心,她会怀疑我私下的那些资金走向,她的娘家也是有一定背景的,你最要提防的,就是她。”
“嗯!我都记住了,外婆,您也早点去休息。”
“均均啊——外婆知道,今后你可能会卷入家族的争斗当中,成为众矢之的,但是,只要你成长到足够强大,他们就会成为软脚虾,任你拿捏。”
“……”周均益其实想说:他们是不是软脚虾都不在我心上,我只要您长寿,我只要与颜素厮守到老,可是他不敢说出来,外婆的孱弱,让他无法开口,沉默也在那个夜晚,草草决定了他的一生。
“小人啊!永远脱不了欺软怕硬的习气!如果他们兄弟中有一个可以掌舵的,外婆也不会让你吃这个苦头!毕竟在他们看来,你——是个外人。”薛宝宝并没注意到外孙的神色,继续开导:
“现在,他们已经开始做文章了,所以,我才会安排外线,让你曲线救家。只要,外婆在世一天,他们就不敢动你,但是,我真的怕我是陪不了你多久了。”
“外婆,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还要抱您的重外孙呢!我一定会努力的,到时您就给我跟颜素看孩子。”
“颜素啊!你没有掌权的时候,千万不要去招惹她,她会有危险的!可懂?如果,她等不了你,就把她当妹妹吧!我首饰盒里的东西,你可以挑一点送给她……”
“我知道了!外婆,一定要保重,在这个世上,我就只有您了。”
周均益虽答应着,但是,他觉得自己这么努力地成长,一定会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所爱的人。
“唉——我苦命的孩子!”薛宝宝忍不住轻轻站起来,从后面拥抱自己的外孙,心里暗暗决定,无论怎样一定要活下去,为外孙护航……
三个月后,在唐伯暗自帮助下,周均益逐渐掌握了全公司的营运状况,如果,不出意外,1年以后,他基本都无需有人陪护了。
然而,按照原定计划,周均益却必须渐渐显出力不从心的样子,最后,当着整个家族人的面,与外婆默契地演出一场“恨铁不成钢”的小品。
小品的尾声当然是薛宝宝如期打电话,把律师喊来,宣布了遗嘱:股份均分给5个子女,固定资产均分给4个儿子,周均益因为“让她感到非常失望”,就只给他一栋小白楼别墅,当然,他妈妈20%的股份是不会少的。
律师一宣布完,室内一时鸦雀无声,薛宝宝逐一看过每个小辈,问道:
“对我的遗嘱,你们可有意见?”
沉寂片刻,还是没有人说话,当祖孙二人以为一切应该万无一失的时候,有人发言了,不出所料,正是大舅妈孙丽君:
“姆妈,我有些不明白,明明您身体还这么硬朗,怎么就准备起遗嘱来了?均均才到公司实习了三四个月吧?连半年都没到,就打退堂鼓了,您这么多年辛苦培养的外姓人,怎么能这么随随便便就退出了呢?”
说完,孙丽君看了看丈夫,又看了看薛宝宝,发现薛宝宝面无表情,就闭嘴不说了。
此刻,薛宝宝对第一个跳出来的孙丽君的言行虽在意料之中,但还是不免气愤:
“谁还有问题?一起提出来吧!我一一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