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 年 10 月的周六下午,县城 2 中的校园里飘着淡淡的桂花香。教学楼后的老桂花树落了一地细碎的黄花,被秋风卷着贴在林源的白色板鞋上,他背着洗得发白的双肩包,脚步轻快地往高一(5)班走 —— 朋友赵磊说自己班周末自习的人少,硬拉着他来补数学卷子。
林源其实对自习没太大兴趣,但他没拒绝。潜意识里,他总想起前几周在操场旁的小卖部,偶然撞见的那个女生:扎着清爽的马尾辫,发尾随着走路的动作轻轻晃,斜刘海被风吹得歪了点,她却毫不在意,接过老板递来的橘子汽水时,弯着眼睛笑了笑,阳光落在她脸上,连嘴角的梨涡都透着甜。那笑容太有感染力,林源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女生走远,才发现自己手里的冰棍都化了。后来他才从赵磊嘴里知道,那是(5)班刚转来的戴彬。
走到(5)班门口,林源放慢了脚步。教室里很安静,只有十几个人,都埋着头做题,阳光透过窗户,在课桌上投下长长的光斑。赵磊坐在第三排靠走廊的位置,见他来了,赶紧朝后排靠窗的位置努努嘴。林源顺着看过去,第四排后面靠窗的位置空着,桌上堆着几本练习册和一个浅紫色的笔袋,椅子拉开了小半截,像是主人临时离开。
“应该是有人去厕所了,你先坐那儿,等会儿人来了再说。” 赵磊压低声音喊。林源点点头,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把书包放在椅子上,刚坐下翻开数学卷子,身后就传来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带着桂花香的风也跟着飘了进来。
“同学你好,我拿下我的书。”
声音软乎乎的,像刚剥了壳的糖。林源猛地转头,心脏瞬间漏了一拍 —— 站在身后的,正是他在小卖部见过的那个女生。她今天穿了件明黄色的长袖卫衣,领口别着个小小的草莓胸针,下身是条浅蓝色的牛仔裤,裤脚卷到脚踝,露出白皙的小腿。马尾辫还是那样扎着,斜刘海整齐地垂在额前,几缕碎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上,她手里抱着个印着小熊的保温杯,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桌上的练习册,嘴角还带着点浅浅的笑意。
是戴彬。林源脑子里只剩这三个字,脸颊唰地红了,慌忙站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差点撞到后排的课桌:“对、对不起!我不知道这是你的位置,我马上走!”
“没关系呀,” 戴彬被他慌张的样子逗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梨涡又露了出来,“我就是去茶水间接点热水,没来得及收书。你要是没位置坐,我们可以一起用这张桌子,我这边还能放东西。” 她说着,弯腰把桌上的练习册往自己那边挪了挪,腾出大半张桌子的空间。
林源看着她真诚的样子,又看了看前排赵磊挤眉弄眼的表情,喉咙有点发紧:“真、真的可以吗?不会打扰你做题吧?”
“不会呀,” 戴彬把保温杯放在桌角,拉开椅子坐下,翻开英语练习册,“我做题很安静的,而且你朋友不是在前面吗?咱们一起自习也有个伴儿。”
林源点点头,小心翼翼地坐下,尽量往旁边挪了挪,怕碰到她的胳膊。他拿出笔,盯着数学卷子上的函数题,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 余光总能瞥见戴彬的侧脸:她皱着眉算题时,会下意识地咬着笔杆;解开难题时,眼睛会亮一下,嘴角偷偷往上扬;写累了,会轻轻揉一揉手腕,马尾辫也跟着晃一晃。阳光落在她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光,连她握笔的姿势,都透着股认真的可爱。
不知过了多久,戴彬突然转头看他:“同学,你这道题是不是卡壳了?”
林源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盯着一道题看了十分钟,草稿纸上画满了乱线。他尴尬地挠挠头:“嗯…… 这道题的辅助线怎么画,我想了半天都没想出来。”
戴彬凑过来看了看卷子,又看了看他的草稿纸,轻声说:“其实你可以试试连接 AC,把三角形分成两个小三角形,这样就能用全等的条件了。” 她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粉色的签字笔,在草稿纸上画了条辅助线,“你看,这样一来,对应边和对应角都能对上了。”
林源看着草稿纸上清晰的线条,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我之前一直盯着一条边看,根本没想到分三角形。” 他抬起头,正好对上戴彬的眼睛,她眼里满是耐心的笑意,让他心里暖暖的,“太谢谢你了,戴彬。”
戴彬愣了一下,随即笑了:“你知道我的名字呀?那你叫什么呀?”
“我叫林源,高一(3)班的。” 林源赶紧回答,生怕慢了半拍。
“林源,” 戴彬念了一遍他的名字,嘴角弯得更开了,“那以后要是有数学题不会,你也可以问我,咱们互相帮忙呀。”
林源重重地点头,看着窗外飘落的桂花,听着笔尖划过纸张的 “沙沙” 声,忽然觉得这个周六的自习,比任何一次都要让人开心。他还不知道,这张靠窗的课桌,会成为他们故事的起点,而那句 “同学你好,我拿下我的书”,会是往后十九年里,最温柔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