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九境成丹万骨枯 《目录》
云七酒照着自己的想法,砍竹为弓,劲绳作弦,再将一根坚硬锐利的竹当箭,陆言和诚儿拉着那张大弓,以最大的力气,从这崖岸上射了过去。
只见那竹箭带着细绳,穿过雾蔼沉沉的水雾消失不见,那崖上绑着那箭尾的绳子亦是快速的抽动着减少,弹指间,那绳子便停了。
箭停了。
云七酒拽起那留在崖上的细绳拉了拉,确定这绳子不会脱落。谦诚两兄弟随后从她手中接过绳子绑在了一旁的树干之上,顾修严上前对她道:“你既然知道这方法是我想的,为什么从来不提让我带你出去?”
云七酒听他这么问,低头笑了笑,道:“不安全。”
没错,如果这种办法安全无虞,他们也不会专门制了铁链代替这种方法,当然,她也明白,如果自己强烈要求出山,顾修严定也会答应这么带她出去,但冒着两人的性命危险,她还没急到那个份上,还有……。
顾修严低了低头,从园叔手里取过一个长条形的布条递给她:“送你的礼物。”
“什么?”
“打开看看。”
云七酒眼有疑虑,却还是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打开一看,居然是一把伞。
蓝黄相间的伞面,光滑却似乎有片片细鳞,仔细一看,那伞面居然是以蛇皮所制,只是他将这蛇鳞以花汁染成了蓝黄相间的伞面,浓烈耀眼。将伞撑开,其中伞架与伞骨皆是铁木所制,根根节节,精致坚韧。
“我给这伞取名铁蛇伞,伞骨和伞架都是用铁木制成的,伞面我是拿蛇皮做的,这蛇的蛇皮硬如铁石,刀箭皆不可伤,另外,这伞的伞尾处我做了机关,里面有百根毒针,针头我都淬了令人昏迷的毒液,你只需在伞柄处一按,便可射敌。下次从什么地方跳下来的时候,拿着它,我保你的安全。”
听他说完这些,云七酒说不感动是假的。顾修严这么多天来经常不见影,有时候半夜她醒了,还听到他在房间里捣鼓着什么东西,现在想想,原来他是在弄这个。
还有他在溪水边磨的那些针,也是为她磨的。
这伞的对她的确很有用,云七酒也不推辞,低头道:“谢谢。下次见面时,我会备一份礼回给你。”
“好,实在想到回什么的话,就以身相许吧。”
云七酒看他又不正经起来,笑笑将那伞装进伞包中背到了身后。
陆言已经踏上那细绳,云七酒一见他要先走,道:“陆大哥,等一下。”
“怎么了?”
陆言回头,云七酒过去与丰姨和园叔他们道了别,上前对陆言道:“我先过去,到了对岸之后,我会以哨声通知你,你再过来。”
“哦,好。”
向顾修严点了点头,她转身踏绳而去。
顾修严见她白色的身影慢慢变小,直到最后只剩一个白点,心中,不舍而又有些期待。
不舍这次分离,期待下次的再见。
云七酒到了对岸之后,见那竹箭是直接射进了地上坚硬的泥土之中,应该是不会松脱的,又仔细的拽了拽确定安全,她吹了声马哨过去。
过了一会儿,陆言便从绳上慢慢的跃了过来。
“七姑娘,顾公子说这个忘记给你了。”
陆言递过一个小布包,云七酒打开一看,是炒好的花生。
这家伙还真是想的周到。
出了这林子,陆言与云七酒到山下找了两匹马,向巴东而去。
路到半途时,见不少难民自西而来,云七酒上前一问,才知道,常山一个月前大堤溃决,突发大水,州内七个县皆被淹没,房倒屋塌,民众死伤不计其数,良田畜牧亦是被毁,幸存之人流离失所,衣不遮体,食不果腹,眼看寒冬将至,他们没办法,只好向东而来,寻找能过冬的地方。
云七酒看着这逃难的队伍绵绵长长,足有上万人,疑惑的道:“这般大灾,朝廷难道没有人来抗洪修道维持民生,拨款赈灾重修民舍民居吗?”
“七姑娘,现在这世道,皇帝拨完款就不管了,那些朝廷狗官你贪点,我拿点,哪能到百姓手里,这最近常山也没下雨,大堤就溃决了,肯定是之前修堤的人偷功减料敷衍了事,这么多人流离失所,死的人一定更多。”
陆言这话说的对,云七酒看着这路上的老幼病弱心中微叹,似乎是想起什么,她抬头对陆言道:“陆大哥,这次从鸡凰山出来,顾修严应该给了你不少金银吧?”
“啊?”
陆言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道:“七姑娘,你怎么知道?”
“陆大哥,你寨中现在有多少人?”
“二三百人。”
“能动武的有多少?”
“七姑娘,我这些手下之前都是些劫匪盗贼,还有些粗人,个个提刀立马不在话下。”
“好,那你回到巴东之后,召集手下的兄弟施粥搭棚,把这些难民先安定下来,如果有愿意入你寨子的,你尽可收了。”
“啊?”
云七酒见他不解,道:“按我说的做,银子你就当了顾修华给你的那些先用,不够的话再找我。”
“好。”
云七酒的话,他总是信的,即使不知道什么意思,他也会照着做。
又过了一天,两人终于到了巴东。
还未进城,便听到街门口有人议论。
“可怜了棺材铺的掌柜,连尸体都没找到。”
“那么大的火,肯定什么都烧没了,哪还找得到。
“不过说来也怪,那火怎么会突然起这么大?”
“不知道,整个山都没了,你说邪不邪?”
“我看,八成是有人放火,不然, 怎么可能一下烧那么大?”
云七酒心下略有不安,下马上前向一位老人问道:“大伯,你们在说哪?哪里着火了?”
围着的人见她问,不等那老伯回答,一位大婶便抢先道:“就是南边不远的那个山谷,半个月前突然起了大火,从山外往里烧了整整一天一夜,整个山都没了,那火……”
整个山都没了。
云七酒心下一滞,再听不见她说了什么,脑中只有那几个字不停盘桓。
整个山都没了,整个山都没了……。
红月,司玉沧,鬼婆,林夭华,还有云七水!
全世界都好似静了下来,云七酒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那山前的,整整一座山,全变成了黑乎乎的一片,烧焦的林木与草皮还在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毒情谷外的整条河都干了,只剩下一些被焦灰盖满的鹅卵石铺在河床上。她愣愣的向山中走去,脑袋像是被什么东西砸开了一样,心脏似乎也停了,甚至,她想不起来自己是谁!就这么一步步向山里走了过去。
陆言张了张口想喊她,可想到红月与司玉沧,心下也难受的不行,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到最后,云七酒干脆拔腿狂奔起来,山里焦木遍地,尸骨无存,她被那些焦木绊倒在地,不顾衣脏皮破,如同疯子一般一直向前跑着,她双眼通红,喘息不已,可看到那片熟悉的地方已经变成了一片焦灰时,依旧无法接受。
“不会的,不会的,他们一定跑出去了,一定没事的。”
所有房屋都已经倒塌,红月屋前的那棵老樟树只剩了一截黑焦焦的躯干,仿佛在昭说着那场漫天大火,那噼里啪啦燃烧的屋子,那轰然倒塌的一切,那浓郁而刺鼻的漫天黑烟,那被困在大火中的人。云七酒如同失了灵魂的空壳,跪在那堆废墟中六感尽失,许久,她身子一歪,倒在了那堆焦木中。
雨,慢慢飘了下来。
青色的身影从枯河边一跃而落,理也未理陆言,身影一闪,便向那山中去了。
看着悲痛过度而昏倒的云七酒,李伴情眼下微暗心疼不已,随即将她打横抱起,出了这谷。
洛阳城。
聂峥站在听风台上,看着这恢弘华贵的皇宫大苑,眉锁如丘。
一旁的孟珊被这台上的风吹了许久,脸色发白,忍不住轻咳了几声,聂峥闻声,低头将自己臂上的外衫披到她的身上。
孟珊见他眼眉之间颇有忧色,问道:“在想云七酒吗?”
“没有,只是惊风楼最近事情比较多。”
柳漠威任务失败被孟珊一碗毒酒解决了,他重掌杀手门,花雅与惊风门下的事务颇多,一时半刻之间,他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自己谨慎些,柳漠威的下场,你也看到了。”
聂峥点了点头,不再出声。
就在两人都无话可说之迹,铁辽来报:“云七酒回巴东了。”
“我知道了。”
孟珊淡淡的应了声,让他退下,随即对聂峥道:“这次你去。”
聂峥一听,面上顿惊,望向她的眼中尽是不解,可孟珊没有任何商量余地的道:“记住柳漠威的下场,云七酒必须死,她不死,死的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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