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作家廖一梅有句话说得好:在我们一生中,遇到爱,遇到性,都不稀罕,稀罕的是,遇到了解。
我们这辈子,能遇到一个懂自己的人,与自己灵魂相契合的人,是多么难啊。
而我,真的很幸运,我遇到了。
其实,初识他,对他的印象也不过是众人眼中的有着距离的领导:严肃,冰冷,脾气怪。
记得有一回,去他办公室签文件,我站在气氛凝滞的空气里,怯生生地张望着眼前的井然有序,一尘不染,还有大片蓬勃盎然的绿植盆栽。
正忙于一堆图纸中的他,抬头看了一眼我手中的文件,没有任何表情地说:“下次用夹子把它夹起来。”
那种强大的,冰冷的气场,使我面前的办公桌遽然之间成了一条结冰的河,无可逾越。
而且,寒气逼人,让人内心惧怕,手脚微抖。
这大抵就是我最初对他所有的印象。
2.
后来,我终于相信,心性相似的两个人,总会彼此看见和了解。
他发现我喜欢独自跑步,喜欢一个人旅行,一个人唱歌,喜欢看书,独处,喜欢静下来……
我发现他也喜欢看书,钓鱼,思考,独处,静下来…所喜所爱,皆是修身养性之事。
于是慢慢熟识起来,才惊觉,向来寡淡疏离的我,竟也愿意打开自己,向那最懂自己的耳朵娓娓说出生命的秘密。
我会问他最近有没有好看的书推荐,他也会说:“我书架上的书你随便看,喜欢的就拿走。”
而向来严肃冰冷的他,竟也会眉眼漾着笑,和我说起他想有一间怎样的书房和茶室;偶尔他也会眉头紧锁,觉察自己是不是陷入炫目纷杂的事务中丢掉了真实的自己和生活的真正意义?
他是个清明而自持的人,也是个简单如赤子的人,非常理性却又十分重情义。
我亲眼见过他得知朋友的病情,心痛难过的样子,情绪近乎崩溃。而后又慢慢冷却下来,理性地上网查找医院和治疗方案。
在他身上,我看到了领导之所以成为领导,必然有他的高度和维度在。
印象中很深刻的一次,别的分部工程上遇到点难题,他却苦思积虑,左右奔走。我当时还笑他:“别的分部的事,你干嘛那么辛苦啊?”
他很认真地说:“别的分部,也事关我们公司的荣辱。”
我不再说话,内心里看到了我和他在格局上的差距有多大。
3.
他很忙,但呈现在外的工作生活永远井然有序,不染微尘。每次从工地回来,他都先要掸去尘土,擦净鞋子。
他很节俭,不喜浪费,他始终用那种敬畏感--敬畏生命,敬畏时间,敬畏万事万物,在教我一个道理:浪费是在折损福报。
是他,在我30岁生日那天,很认真地跟我说:“一紫,30岁是人生很重要的节点,我就是在30岁才猛然惊醒的,希望你也会。你该有自己的事业,你该有所承担了。别再整天顾着玩了。”
可那时候,我不懂事,还质问他:“为什么别人都可以玩,项目部每个人不都在过一天是一天吗?为什么我不可以?”
他当时看着我说:“因为你不一样。”我至今还记得当时他眼里的光。而我到今天才懂了他对我的严厉与期待。
是他,在我抑郁黑暗的日子里,和我聊三毛,聊林奕含,跟我说,一紫你记住一句话:一切事情最终结果都会是好的,如果现在还不好,那就是还没到最后;
是他,在我最初写作时,给我鼓励和肯定。记得我写完《路桥人和他的妻子》那篇文章,没有信心发出来,是他对我说,看完他的眼睛都快要湿了,他说你把自己的真实情感写出来,就是好文章。
是他让我明白:写作和做人一样,最高的境界是返璞归真。
是他启发我,在工地依旧可以过得很充实,甚至实现自己的理想。我们一起探讨过“可以把这一生过成两辈子”这个很酷的话题。
一生,活在这俗世里。
一生,活在理想中央。
白天上班,晚上我在理想中央过我的另一生,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看书,写字。我见过项目部的凌晨一点,两点,三点……
我于是才写出了那篇被路桥网以及公司转载的文章《在工地的你,是不是也想过辞职?》
是他,一直支持我鼓励我,对我说那句:一紫,你是最优秀的,你可以的。
也是他,用走过的路,亲历过的经验,帮我一点点梳理和构建我的人生观,价值观,而这些三观体系最终铸成我的骨骼,支撑我通过一切悲喜无常,生死难关。
4.
在蒋婵琴老师的书中看过一句话:
人有两次生命,一次是肉体的诞生,一次是灵魂的觉醒。
这句话我体悟极深,我就是在去年,迎来了自己的觉醒时刻。觉醒之前,我为别人的眼光,为这俗世而活,觉醒之后,我为自己而活。
绝不会再违心而活。
很多人一生,可能都未曾想过灵魂是什么?也就更谈不上灵魂的觉醒了。
而我深知,这第二次生命,是他指引着我,看着我,一步一步抵达的。
以前的我,总是不断地向外求。贪恋物欲,喜欢享乐,在意形式,可内心的荒芜和匮乏越发充斥。
后来在他巨细靡遗的影响之下,我身上多少有了他的些许习性。到如今,写作半年多,通过书写不断梳理,省醒。
我真的就慢慢活成了如他一样清明而内在丰盈的人。不再向外求,而是关照内心。不再在意相形。
即便时常布衣粝食,粗茶淡饭,孤身乡野,内心却愈发丰饶。
每当我灵光乍现,或者看到一本好书时,都会想要和他分享以及探讨一番,或者寄书给他。因为我们都是惜书的人。其中的珍贵,彼此明了。
每当我面对选择或者行为时,他就像一面镜子,照见我的善恶,让我看到镜子里丑陋的自己,于是羞愧地慌忙修正。是他让我成为越来越好的自己。
所以后来,就算是遇到过很多人,作家,企业家,或者某个领域的佼佼者,可在我心中,他都无可替代,他的那种旷远廓然,对我的影响深远而悠长。在我心中的地位从未跌落过。这大概就是我说的机缘与命定。
我不愿说他是我生命中的贵人,以前别人问起,我说他对我有恩,现在我更愿意说,他是我的家人。
或许,有另外一种骨血相融,叫做,灵魂相融。
是超越血缘关系,如兄如父,如老朋友,是家人。
即便是我如今辞职了,或许自此天涯,天各一方,可是联系或不联系,见或不见,又有什么分别呢?
我们都是寡言,喜静,又自由度极高的人,自然不会囿于现世里的相形和方式。
只是在内心彼此都笃定地知道:未来,永远…不论发生什么,在这个世界上,都有个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在这个鸟鸣花开的清晨,我坐在阳台上,写下这只言片语,来记录那些参与我生命成长的家人。
感谢,感恩他们对我的影响,以及血脉,灵魂里遗传给我的基因,它们晕着光辉,指引,净化着我一路走来,使得我长成了如今挣扎全无,心静如海的一紫。
- 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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