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也好，累也罢，只要你内心是欢喜，就好。
一个白净的女孩，才一天没见，我就几乎要认不出她了。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看着她晒得通红的脸，还有额头上的爆皮，惊讶之语脱口而出。
“就是去赶海啊。”看到我满脸惊讶，她倒是淡定得很。摆弄着从海里捡来的那些贝壳、海星，还有各种各样的小石头，一个个展示给我们看。
“看来你今天玩得很开心哦？”
“是啊，真的很开心！”
我好久没有见到她这样大笑了。这种发自内心的微笑是藏不住的，由内而外地洋溢着。她展示着她的“成果”，讲述着她在海边看到来来往往的海鸥，那片久违的清凉和安静，还有坐在海滩上静静地看潮水，袭来又卷去，她说，那是海的声音。
“真的好美好美，我好喜欢。”她还沉浸在那种赶海的幸福里。
那一刻，我才终于明白，对于她来说这样的暴晒是多么得值得。因为在海的面前，她是如此欢喜。
佛说：“佛法越受益，内心越自在。”
奔波在尘世的我们，有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自在，这种欢喜？我们终日忙碌，只说为了生计，为了更自在、更欢喜的生活，可是不知不觉间，下了班不知去哪的人变多了，回到楼下却坐在车里不愿出来的人变多了。我们变得越来越难以琢磨，爸妈永远猜不透我们在想什么，聊得来的朋友越来越少，甚至连另一半也未必了解我们内心深处的模样。到最后，就连我们自己，也开始不了解自己。
我们天天追着剧、读着书、听着故事，看着无数个人来人往的街巷，却越来越迷茫：“我呢？”
我们不知道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会有怎样的故事等着我们。只知道，我不快乐。现在的每天，都不是快乐的。可我们还是要继续生活，我们要继续重复下去。生活，就这样渐渐变成了过日子。
江小白说：“日子过得久了，总觉得透不过气来。每天沉浸在堆砌的琐事里，像是在空气稀薄的高原上，我们开始想念那个不知疲倦、无忧无虑的自己，那份只停留在童年的回忆。”
可回忆终究是回忆，我们现在的每一天，也将变成回忆，到那时的我们，也会对现在这份回忆有所惦念吗？
江小白说他等不及了，他想快点结束现在的状态。
他辞职了。
他想了一夜，第二天就辞职了。
与那些从北上广逃离的人恰好相反，他把那份家里花了大力气给他谋得的工作辞了，去了北京。他爸妈气得要晕过去了，为了给他找这份工作，他们几乎动用了家里所有的关系，老人怎么也想不通，在成都做一份简单安稳的事情不好吗？
江小白没有解释，他任由爸妈在电话那端骂了个痛快。最后挂电话前，他说：“妈妈，不管怎样我想试一试。对不起，让爸爸和您失望了。”
江小白带着一个行李箱，去网申的那几家公司面试。这次他求职的岗位和他原来的专业、工作经历都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他说：“既然重新开始，那就彻底点吧。”
半年之内，他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他把工程专业暂时束之高阁，摇身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运营者。半年后，江妈妈去看他，事先也没有打招呼，一直到出了机场才打电话问他在哪里。
他说：“在公司呢，今天不是很忙。”
得知妈妈来了北京，江小白火速赶往机场。直到路上，他才想起一年来他都没有回过家。
他接过妈妈的背包，妈妈说：“小白瘦了。”
他笑着：“每天都减肥训练，怎么能不瘦呢？”
他带着妈妈参观了他们公司，带着她去吃了最地道的北京烤鸭，把她安顿在酒店，却始终不敢答应她去宿舍看看的请求。他一直在找借口，说同租在一起的朋友可能有事情，不方便。
直到临行前一天，他怎么也拦不住她。江妈妈石化在那个破烂的小隔间里，看着不到十平米的空间，放着他的一个小床，还有搁置在角落的小桌子，以及上面堆着的书。转过身，她看见走廊里那个门轴坏了的洗手间，窄的只能容下一个人。这是北京地下的隔间，没有窗户，没有阳光，如果不开灯，什么都看不见。江妈妈从进去到出来，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晚上，他送妈妈回酒店，她问他：“小白，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愿意待在这里？你知道看了你的生活，妈妈心里有多难受吗？我们给你找了那么舒适的工作，你硬是要来这样的生活。”
良久，他垂着头。
“妈妈，我确实很累，我每天的工作时间比原来长一倍。我的生活也没有原来舒适，我的宿舍不敢让您看。”江小白抬眼睛，他说得很认真，“但是我内心是快乐的，我喜欢这样的工作，我每天都忙着，但我是活着的。”
“在成都工作的那段时间，每天都很安逸，太安逸了。有的人习惯那样的生活，但我不喜欢。现在很忙，很累，但我每天都是新的，我每天都在做新的东西，琢磨新的想法。在这里，我内心是欢喜的。”
江妈妈走了，她说：“只要你心里欢喜就好。”
直到朋友小聚，我才见到阔别许久的江小白，他说：“有时候我累得不行，夜里赶着报告，几次都睡着在公司里，凌晨醒来继续赶。但每次我的想法实现的时候，我真是由衷地开心。”他瘦了一大圈却精神抖擞。
我想，他大概是找到了自己吧。
辞职也好，去赶海也罢，亦或重复着每日的生活，我们一样都是在路上。只是这条一路，我们不能回头。因为生命从来不会暂停。我们都从来时路走下去，真希望每一个人每一天都是欢喜的。
愿有一天：
无论清苦还是劳累，无论是启程还是归来，我都能听见你说：“我内心是欢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