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天中午，我正趴床上听歌读书，忽然听到有人敲门。

“谁呀？”

“快递！”

我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鞋子都没穿好就去开门。

我刚一打开门，就看到我那出国游学一年的男友杨明两眼放光地看着我。

“呀，你怎么回来了？”我一下跳过去，用双手搂着他脖子，双腿环上他的腰，像以前一样吊在他怀里。

“快下来，我累死了。”他一边说，一边试图把我环在他脖子上的双手掰开。

“就不，人家一年没见你了，让人家抱一会儿嘛！”我又把环他腰上的腿紧了紧。

“我脖子落枕了！”他一直梗着脖子，我这么用力，他也没低头。我赶忙松开手。

“我说你怎么不回微信？原来是给我送惊喜。”

“我好饿，你给我煮碗泡面好不好？”

“咦？你以前从不吃泡面的啊？怎么在外面呆了一年，口味变了？”

“要是让你天天吃汉堡薯条，估计你变得比我还快！我先去洗个澡。”

煮完泡面，杨明还没洗好。

“你怎么洗这么慢，面条要坨了。”我一边说一边打开了浴室的门。

“哎呀，你怎么偷看我洗澡？”杨明立刻拉上了浴帘。

我看着杨明惊恐的样子“哈哈”大笑：“哎呀，还学会害羞了？你以前不经常光着身子在我面前晃吗？”

“那是以前！你快出去！”

我关上了浴室的门，奇怪，这家伙怎么怪怪的？

二

我发现杨明真的变了。

他不再把脏衣服到处乱扔，看到我乱扔，还会批评我：“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这么不讲究？”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我吃惊地盯着他看了好几秒。以前可都是我追着他骂：“混蛋，你就不能把东西放在该放的地方吗？”

杨明回来都一个月了，天天在屋子里呆着，不出去见朋友，也不说回家看他爸爸妈妈。

“以前你经常回家看你爸妈，怎么回来这么久了，没见你回去过啊？”

“哦，我微信上跟他们联系着呢！”

吃饭时，杨明一会儿用左手拿筷子，一会儿用右手拿筷子，看到我疑惑地看着他，他给我解释：“我在国外天天用刀叉，突然用筷子有点不习惯了。”

三

杨明快过生日了。这天也是我们俩相恋五年的纪念日。每年他生日，我和好朋友们都会背着他策划一次好玩的生日派对。上一年他在国外，我们没能帮他过上生日。今年我们准备大玩一把。

我们设计的桥段是这样的：

当天晚上，在老黑的酒吧里，我拉杨明一起到舞台上跳舞。然后电突然断掉。酒吧里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我和杨明从相识到相恋五年间所拍的每一张照片。我会给大家讲述每一张照片背后的故事。接着全场齐唱生日歌，他最好的兄弟磊子再把蛋糕推上来。

结果，真到了那天晚上，我正讲一张照片的故事的时候，小英来了一句：“别都你讲啊，让杨明来一张。”

杨明有些发愣，他站在舞台上，结结巴巴地说：“这张照片…….这个是我和小月去旅行时拍的……当时……”

全场都安静了。

那张照片是杨明去美国前，我们大家一起在家附近的公园野炊为他送行，我和他站在假山前，磊子帮忙拍的。

“蛋糕来了，快吃蛋糕啊！”磊子赶忙救场。

那天散伙时，磊子把我叫到一旁：“小月，杨明没事吧？我刚跟他讲我和他以前的事，他好像也记不起来啦。我怎么感觉有点不大对劲啊？”

“他在国外呆了一年，才刚回来，可能还没适应过来。”

四

我发现杨明看我的眼神也变了，以前的他看我时，从没像现在这样深情缠绵过。虽然这是好事，可我总觉得哪里好像出了错？

我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

有天公司放假半天，我匆忙赶回家想给杨明惊喜时，却在公车上看到他背着我送他的那款黑色双肩包，戴着帽子和口罩在马路边匆忙地走着。他这是要去哪？我赶忙从公车上下来，跟在他后面。

我看着杨明走进了一个小区里面。我们的好朋友都不住那个小区，他去那里干嘛？我继续跟着他。有几次他回头时，差点看到我，幸好我身形娇小，每次都找各种障碍物躲过去了。

最后，我看着杨明进了一栋楼房里面。电梯显示他去了7楼。

这个小区在本市是著名的“小三”区。很多被有家室的男人包养的女人住在这里。难道杨明也背着我在这里养了一个“小三”？难怪他从回来后，对我比以前好了很多，原来是怕我发现和弥补心中对我的愧疚感。

五

我上了7楼，挨着7楼每扇门，挨个偷听着，终于我听到了杨明的声音。

“教授，我脖子恢复得怎么样？”

“总体恢复得还不错，就是脖子后面有些红肿，我现在给你上些我刚研制出的药，应该很快就好了。还有，虽然你头部皮肤和身体皮肤的肤色不同，但我们采用了最新的飞米缝合技术使得伤口两边的肤色都融和了，几乎看不出来缝合痕迹。”

飞米缝合技术？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原来杨明的脖子受过伤，怪不得他每天都穿半高领的衣服，穿衬衫一定要把脖子处的扣子扣得严严实实的。

“教授，小月和他的好朋友经常跟我讲一些杨明以前的事情，可是我一件都记不起来，差点穿帮。有没有什么办法把杨明的记忆也传给我？”

“现在还不行，现在我们的研究暂时只能把杨明的头移植到你身体上。杨明的思维意识还没办法移植给你。不过，你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小月，一旦我们把杨明的思维意识传给你，除了身体器官是你的，脸和思维意识都不是你的。你将感受不到小月的美好，也不能跟她沟通你的想法，这样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在门外面听得心脏要跳出来了，我惊讶地捂紧了自己的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什么？杨明的头移植到别人身体上，这是传说中的“换头术”吗？那杨明的身体又哪里去了？他还活着吗？现在这个身体又是谁的呢？杨明会不会已经死了？我的眼泪涌了上来。

“涂杰，你和小月在一起感觉怎么样？女神一旦到手了，还是女神吗？”

涂杰？这个名字我再熟悉不过了。怎么会是他？

六

我读大一时，是学校艺术团舞蹈队的领舞。有次学校演出，我表演完之后，一个男生找到了我：“有个男生让我把这个纸条给你。”

我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你美得我的天空都亮了。落款是涂杰。

从那以后，我几乎每周都会收到涂杰的纸条。奇怪的是，他从来没提出要跟我见面过。我迄今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

大四时，校草杨明开始追我。涂杰的纸条就在我和杨明在一起之后消失了。

今天再次听到涂杰的名字，我心中藏了很久的疑惑一下又放出来了。这个涂杰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继续偷听着他们的谈话，我的心脏“砰砰”跳个不停。

“教授，起初我暗恋小月时，从来都不敢靠近她。我知道自己长得丑，怕吓到她。即使远远看着她，我也满足了。可是，后来我看到她跟杨明在一起时，我的整个天空都塌了。我发现我不能没有她。我一直在等他们分手的那一天。可是都四年了，小月还跟他在一起，我以为我可能再也没机会了，就出了国。但谁也没想到……哈哈……这个杨明会主动送上门来。他在一个社交网站看到我，知道我是他校友，并且正在他要去游学的那个国家留学，所以他主动找了我。他到死都想不到，为了得到小月，我会把他的头换到我的身体上。为了和他的体型一样，你不知道我吃了多少苦？我每天挨饿，拼命运动，愣是在半年内减了50斤。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至少到现在，小月从未起过疑心。”

听到杨明已经死了，我的眼泪“哗哗”地流个不停。这个死变态。

“教授，得到小月之后，女神的光环果然消失了不少。原来她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温柔纯洁，她会无缘无故发火，还经常跟我讲一些黄段子，偶尔还拉着我一起看小电影，不过，现在的她我也喜欢。毕竟她是我的初恋，我喜欢她已经快10年。”

“涂杰，我就是被你这份痴情打动才帮你的。天下男人有几个肯为喜欢的女人冒生命危险，去做首例头部移植手术呢！幸好，我们成功啦，你不仅拥有女神，很快你还会拥有用不尽的财富和至高无上的地位。哈哈哈……”

不过，他们这个愿望可能成功不了，我已经听到了外面的警笛声，十分钟前我拨打了110。我的手机录音功能还在使用。

我想起现在的杨明搂我时，用的都是左手，而以前，杨明都是用右手搂着我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