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多么痛的领悟!宁婉喝过一碗乌漆麻黑贼难喝的中药,昏昏沉沉倒在床上的时候,心中难受无以言表。
她才没有那么高的觉悟!但如今她只怕只有被迫觉悟了。她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女子,为什么突然给她塞了个皇帝这样高大上的身份,还买一赠多,不仅拥有了与皇帝相匹配的男子身体和记忆,还有一个庞大的帝国和复杂的人际关系。二锅头弄了个茅台的包装,货不对板啊,咋叫人不心慌不难受呢。
这具身体乃是货真价实的男人,叫陆元瑾,今年三十六岁,是大乾的皇帝,当皇帝已经当了二十一年了,正儿八经的年少登基,皇帝这职业做得不好不坏,只能算是平庸,好在太平盛世,没什么大灾大难需要超强的智慧和能力奋力去淌。
在记忆中摸索清楚当前境况的宁婉,不,陆元瑾才能心安理得地躺下来养病,还有闲情逸致想东想西,伤春悲秋,真遇到困难模式,那还不得挣扎求生。
迷迷糊糊又睡了一觉,醒来已是夕阳西下,大概这几天的汤药起了效果,难得起来不再精神恍惚,精神大好。
今天的鸡汤似乎也格外的鲜香,陆元瑾多用了半碗米饭。喜得一旁的王公公眉开眼笑。
“主子可算是大好了,奴婢这些日子可是日夜悬心,主子好起来可真是太好了!”
不怪王公公激动啊,古代人普遍活得不长,虽然原主只是风寒,但之前病体沉重,风寒来势汹汹,眼见着病逝也不是不可能。而王公公虽说是原主身前的第一得意人,但一朝天子一朝臣,之后境遇如何也很难说。
皇帝用过膳,第一时间拿了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除了气色难看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帅大叔。
皇帝对着镜子中的自己挑了挑眉毛,想起自己腰腹部的那一圈肉,这是要发福的节奏了呀,再不采取措施,镜子里的帅大叔可能就要消失了。感谢他马背上征战大半生的皇祖父,一直要求他习武健身,不然他说不定已经步了他那文弱父皇的后尘,胖得连走路都要人搀扶着。
皇帝其实也不是什么勤快人,若无皇祖父督促,他很愿意继承他父皇那“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懒人作风,之后他父皇死得早,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那过度肥胖的躯体,皇帝才勉勉强强在无人督促的情况下仍然隔三差五地活动活动,即便如此,他的身体也因沉迷女色,身体素质降低了不少,比不得当年。
躺久了,自然该活动活动,御花园赏赏花喂喂鱼,顺便瞧瞧凑上来的西洋景。御花园很容易成为偶遇的高发地带是有原因的,一来御花园很大,风景也不错,各宫殿也就那么大点,还挤那么多人,有一点庭院面积也有限,天天闷在巴掌大地方哪有不闷的。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御花园是公共区域,也是偶遇皇帝最合情合理的地方,想碰碰运气或者设计情节也比较方便。
不是没有妃嫔宫女过来请安问好,但大家都还是有分寸的,做点小动作耍点小心机那没什么,但皇帝不接招,大家都很有眼色地退到一边,不屈不挠那才叫作死。最主要的是,皇帝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真勾着皇帝起了兴,要出了什么事谁能负责得起啊。
皇帝看着大好的天光云影,决定了:“明儿个咋们去云华山!”
“主子您去云华山,大臣们可不得闹腾?”
“让他们闹去,朝堂不是有太子嘛。主子我兢兢业业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了,还不准朕歇息啦!再说了,朕身体还没好全呢,可不得修养修养。”
“应该的,应该的。”王公公也是被皇帝这场大病给吓怕了,巴不得皇帝修养好身体长命百岁。皇帝是不是兢兢业业,朝堂如何安排轮不到他一个太监在这儿瞎操心。
“嗯,那是太子?”皇帝眯了眯眼睛,不是很确定。
“太子殿下早上来给主子请安,主子刚好睡着了,想来是知道主子您醒了,特意来问安的。”
皇帝没吭声。太子长得挺帅,跟原主不是很像,风度翩翩,活脱脱一个顶配男明星。在原主的记忆里,这位太子挺聪明的,聪明到原主都有些妒忌,大概是隔辈儿亲,太子很得皇祖父喜欢,原主反而是不受宠爱的那个,私下里有传言说要不是原主这位优秀的儿子,原主的皇位很有可能花落别家。所谓的别家,就是原主的三弟陆元珏。
传言始终是传言,但架不住传得多了,就很膈应人啊,反正原主是成功地被膈应到了。虽然不至于动摇太子的准继承人地位,但对于太子总是不冷不热的,当然这其中的复杂因素很多,儿子多了,少不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本来就不怎么好的亲子关系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地僵硬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毕恭毕敬,礼节上挑不出半点毛病。
“有事?”皇帝冷淡道。
太子陆庆华面不改色、从从容容地道出来意。抛开那些华丽的辞藻,大概意思就是因为父皇生病了,儿子不得不赶鸭子上架处理朝廷政务,儿子年轻没有经验难免有些疏漏,所以父皇你既然没了大碍,赶紧把事情接过去。
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和经验,但哪能一下子融会贯通,而且他又不是工作狂,也没有很强的权利欲望,不然他就不会说出去云华山的话。去修养修养身体,顺便消化消化从原主那获得的记忆和技能。太子是个扛事的好人选,最不济他可以禅位给太子,潇洒做太上皇。
“先皇对你寄予厚望,是时候检验你这么多年的学习成果了。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所以朝政什么的,就不要找你老子我了。
“父皇......”
“就这样吧。别说朕没给你机会。”皇帝打断太子接下来的话,“你那几个兄弟,也别让他们闲着了,吃了这么些年闲饭,也该做做事了。”总之,短时间别来烦朕。
不是没看见太子和王公公等人脸上闪过的异色,皇帝视若无睹。皇帝可没给人解释个一二三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