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代县鹿蹄涧是北宋著名的杨家将后裔聚居地,全村1000多口人,十之七八都是杨家后裔。杨家从杨业之父杨衮始,至今已延绵52代,涵16省7万多人。
鹿蹄涧有一座杨忠武祠,其始建于元至元16年(公元1279年),是国内现存最完整的一座杨家祠宇。因杨业死后被追赠为“太尉”,谥号“忠武”,他的后代以此题祠名为“杨忠武祠”,俗称“杨家祠堂”。
来到鹿蹄涧杨家祠堂参观拜祭的游客,如持有杨姓身份证件,不管是否杨业一脉,都可享受免票的待遇。
多少年以来,为缅怀先祖精忠报国的高尚情怀,鹿蹄涧村年年都举行村祭,村祭时必唱杨家将戏。但惟独有一出是万万不能唱的。这一出便是杨家将传说中打得最悲壮、最惨烈的一仗——血战金沙滩。
这场恶战中,杨老令公被困两狼山,血溅李陵碑。杨家将的七郎八虎中,或战死或被俘,折去大半。
有一年春天,村里唱戏,有人点了《金沙滩》。说也怪,开戏前,天气晴朗,风尘不动。戏开后,当杨家将遭到辽兵猛烈进攻时,突然狂风大作,天昏地暗,台上台下,顿时乱作一团。台上“辽兵”只好鸣金。狂风过后,台上再次紧锣密鼓敲打起来。演到二郎、三郎惨死场时,突然从西北方向滚过一团乌云,刹那间,电闪雷鸣,瓢泼大雨铺天盖地而来,整个场子成了风雨世界。
风雨过后,杨家后人纷纷自责,这出戏是让老杨家的伤心事搅扰了祖先的在天之灵,从此,这血战金沙滩便被鹿蹄涧村民讳演。
悲情陈家谷:一代忠烈成就千古功名
正史中有关杨家将的记载,陈家谷一仗也恰是最为浓重的一笔。
杨业,陕西神木人,因其长期在太原生活,《宋史》也认为他是太原人。杨业本是北汉人,降宋后成为北宋王朝抵抗契丹的中流砥柱。
雍熙三年(公元986年)正月,宋太宗发动攻取幽燕十六州的战役。结果两个月下来,征北的三路大军只有潘美、杨业的西路军取得胜果,但当其收复了朔、寰、云、应四州之地,兵锋直抵桑乾河后,由于无法得到呼应,成了孤军深入。
契丹在打败东路和中路两路宋军后,调集十万精锐,全力向潘、杨部占领的寰州压来。朝廷命令潘、杨率军护送朔、寰、云、应四州百姓立即迁回代州。
杨业凭着多年来对辽作战的经验,提出了一个稳妥的作战方案,他认为,现在敌人的实力较强,不能硬打。而宋军的任务也是护送百姓,不需与敌人决战。可先假装攻打应州,敌人一定派大军前来迎战,其时便派人跟云、朔两州的守将约好日期,要他们利用这个时机赶快带百姓往南走。同时派骑兵接迎,另派1000弓箭手守住谷口,这样百姓就可安全撤退。
对于这个方案,监军王侁和主帅潘美坚决反对,王认为自己手上有几万精兵,不应胆小害怕。他还讥讽杨业:“你不是号称杨无敌吗,而今大敌当前你却不肯迎战,难道你有其他想法吗?”杨业气忿地说:“我这样做不是怕死,而是要最大限度地减少损失,完成好皇上交付的使命你既然这样不相信我,那我只好遵命前往。”
出发时,杨业流着眼泪对潘美说:“这次出兵,必定失利,我是北汉降将,蒙皇上大恩,我愿以死报国。”他手指着陈家谷(今山西朔县南)与潘美相约,务必在两翼布置强有力的弓箭手,到时支援。
到达前线后,由于双方兵力悬殊,杨业寡不敌众战败而退。当退至陈家谷口时,意料中的伏兵没有出现。追兵已至,让契丹人闻风丧胆的杨业被自己人推到绝路。此时,他身上已经数十处受伤,盼子子不归,盼兵兵不到,悲愤之余,杨业决心以死报国,他对部下说:“你们各有父母妻子,不必跟着一道死,赶快夺路逃走,好回去报告朝廷”但所有部下“皆感泣不肯去”。
杨业手刃数十人,而后身负重伤后被俘,他仰天长叹:“皇上看得起我,指望着立功边塞报答他,可惜被奸臣所误,致使王师败绩,我有何面目活下去!”杨业被俘后,坚贞不屈,在敌营绝食3天,于986年6月18日壮烈殉国。
两狼山遗迹:负载演义的情节真实存
在金沙滩、陈家谷、两狼山,一个个承载着披坚执锐、浴血奋战的杨家将光辉形象的名字,它们弥散在历史典籍和传奇演义里的硝烟气息已经荡然散去。
在怀仁金沙滩镇的一处宽阔广场,塑着24尊杨家忠义的巨大雕像,里面包括那个很少为后人津津乐道但却总会躲藏在你记忆中某个角落的管家老杨洪。三米多高的杨老令公手执金刀,眼望南朝,麾下七狼八虎、八姐九妹个个挺枪批甲,傲立狼烟散尽处。金戈铁马如梦如烟,忠贞气节世代流传。
他们的身后,就是那“野草连天”的金沙滩。当年,辽为将宋室君臣一网打尽,在金沙滩设下“鸿门宴”。为保君安,忠臣赴死。大郎假扮宋太祖,二郎假扮八贤王,三郎、四郎、五郎、八郎等随行两位兄长“护驾”。杨业自己带六郎、七郎保驾突围。
这本来就是一顿为了开打而吃的宴席,吃着吃着当然就打起来了,推杯换盏间,大郎用袖箭射死辽国天庆王,突围中,大郎、二郎惨死,三郎力大无穷,一人手托千斤闸,但“虽勇,部下先溃,被番兵争前涌进,斩断马足,掀翻战场,千军乱蹂而死”。四郎重伤后被俘,易名木易,后被萧太后招为驸马,佘太君挂帅出征时,四郎冒死一见,见母面后自尽以全忠孝;五郎被五台山僧人所救,出家为僧,后在杨家将大破“天门阵”时战死沙场;七郎杀出一条血路、精疲力尽的返回大营搬兵时,潘仁美非但不发救兵,反而将七郎乱箭射死。
这一役,只留下六郎唯一血脉。
子延昭孙文广:创三代忠勇盛名 永世相传
杨业是杨家将第一代,杨六郎则是第二代杨家将的杰出代表。
史载,杨六郎名延昭,并非杨家六公子,实为杨令公长子。幼年的杨延昭沉默寡言,但是总是喜欢玩行军作战的游戏,杨业看了以后说:“此儿类我。”以后出征,必然带杨延昭同行。杨延昭就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熏陶,成年以后,也成为一个职业军人。
雍熙三年(公元986年),杨业率军北伐应、朔,派杨延昭任先锋,与契丹军在朔州城下激战。延昭被乱箭射穿了手臂,但他毫不介意,却更为勇猛的作战。
宋真宗咸平二年(公元999年)冬天,辽南下进犯,宋军节节失利。这时,杨延昭正守卫遂城(今河北徐水县西)。在契丹围攻之下,遂城城小无备,人人危惧。杨延昭泰然自若,率士兵登城固守,毫不慌乱。召集城中壮丁,授予武器,配合宋军,全力固守。
当时正值隆冬,杨延昭命人担水浇在城墙上,一夜之间就冻成了坚冰,城墙光滑难登,辽军的猛烈攻势也无法继续,只好撤退了,杨延昭与附近其他州县守军乘机开城追杀,契丹大败而逃,宋军缴获大批铠甲等军用物资。杨延昭出奇计保全了遂城,显示了他的军事才能,利用这一仗也奠定了他在北宋王朝的威望。
显示杨延昭军事才能的,还有其所筑的罕见防御工事。1964年,河北省雄县祁岗村的村民在地里打井时,发现了用砖砌的地道。地道中大洞四周有小洞,从小洞通往大洞的地方有翻眼,这是用以防止外人钻入的。洞中还有隐体处,两壁有放灯处,顶部有通气孔。令人惊诧的是:这样的古地道与抗日战争时期的地道十分相似,它不仅多弯多岔,宽窄变化多端,还有类似“翻口”、“陷阱”、“猫耳洞”及其他疑兵设施。
除此之外,人们在雄县县城、霸县县城也发现了类似的古地道,构造、年代等基本相同。有关专家认定,这些地道同属宋代一个古地道系统。后经考证,这正是当年北宋良将杨延昭修建的防御工事。
杨延昭英勇善战,所得赏赐,全部分给部下,公而忘私。他本人作风简朴,号令严明,与士卒同甘共苦,继承了杨业的作风。杨延昭每战都身先士卒,获得功劳,与部下一起分享,所以部下也乐于为他效命。
杨延昭镇守边防二十几年,辽国对他非常敬畏,称他为杨六郎。杨延昭正好处在北宋对辽国进行防御的时期,他为保卫宋朝的边防而奋战,赢得了百姓的爱戴,延续了杨家将的威名。继承和发扬了杨家“忠心报国”的优良家风。杨延昭在大中祥符七年,卒于任上,终年五十七岁。宋真宗听到这个消息,极为悲痛,派使者护灵而归,河朔的百姓,多望柩而泣。
杨文广是杨延昭的第三个儿子。杨文广以班行讨贼张海有功,授予殿直。后来与安抚陕西的范仲淹相遇,范仲淹在谈话中发现杨文广很有才能,就把他带在身边。
狄青南征广西,杨文广随军从征,但此时的杨文广还是个无名之辈。后来,他参加了对西夏的防御作战立下战功。皇帝下诏嘉奖,赏赐丰厚,并任命他知泾州镇戎军、定州路副总管,迁步军都虞候。
其后,辽国与宋朝在代州的边界划分上发生争执。杨文广向朝廷献上阵图以及攻取幽燕的策略,还没等到朝廷上的回音,杨文广就死于任上,北宋朝廷追赠他同州观察使。
杨宗保:在史实与演义之间的身影
在现实的演义传说中,杨宗保才是杨延昭的儿子,而杨文广则是宗保与穆桂英所生。
但根据史载,这个人是不存在的。对于杨宗保出现的原因,比较多的一种看法是,由于杨延昭与其子杨文广相差五十多岁,坊间流布传奇者为了不使这期间的故事断档,为了不使一代巾帼穆桂英出世无名,便在中间多出一个杨宗保,而且还顺带多出一代“宗”字辈的杨家英豪,以期更使杨家故事丰润动人。
但在杨氏后人看来,历史上是有杨宗保这个人的。此说根据在山西发现的杨世宗谱而来,里面记载杨延昭有三子,宗保、宗政,宗勉。更有宗保妻穆氏,生文广、同信二子。杨家第39代孙杨泉恩对此颇有考证,他曾对我例举数证来说明杨宗保确有其人。
首先,根据史书推断,杨延昭较文广年长50多岁,根据常理判断,他们两人之间应还有一代。
其次,《宋史杨业传》附杨延昭传中说,杨延昭殉职后,“禄其三子官,其常从门客试艺叙之。子文广。”反复研读,句末“子文广”三字无论从文意上还是文法上,更象是另加上去的。而光绪《山西通志杨延昭传》全文抄录《宋史》时,也恰恰把这三个字删掉了。
另外,杨泉恩特别指出,记载杨家将最早的南宋话本是根据前线作战回来的北宋士兵发端的,而这些话本里有“延昭子宗保,官同州观察”,他认为这些与杨业杨延昭共同作战的将士不会把杨家将的名字和辈分搞错。
同样说明问题的还有代县杨家祠堂的《杨氏族谱》,此谱据“旧事纪略”载最迟也是南宋起修。其中“宗保以延昭子”入谱断不会错。而相隔数千里之外的湖南大庸《杨氏族谱》和四川绵阳《宏农杨氏族谱》都是以杨延昭子宗保列入世系的。
历史上到底有否杨宗保其人的探讨或许还会进行下去。但不可否认的是,在所有演义评书及百姓的概念中,以杨业起始,后面便是他的儿子杨延昭,杨延昭的儿子杨宗保,杨宗保的儿子杨文广。
多年来,这一杨家家族排列模式,已在民众的心目中形成了固定观念。历史是一回事,老百姓心中汇聚的历史和复制的历史是另一回事,两者之间,学识之士及引车卖浆之流都无需再更多地谈论虚实真假。
自杨文广之后,史载中杨家再无出过杰出将帅。但在民间演义和杨氏族谱中,我们熟悉的杨家将后人还有助岳飞抗金的杨再兴,《水浒》中的青面兽杨志,包括金庸先生《射雕英雄传》中的杨铁心及大名鼎鼎的杨过也是杨家的子孙。
杨门女将:在大众意愿中将传奇伴忠勇千古
当杨家将逐渐淡出北宋王朝的历史舞台时,另一支更加强大的杨家将出现了。
他们更加勇猛传奇地驰骋在小说和戏曲的舞台上,更加忠烈英武地进入劳动人民的田间炕头。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支甚至无限神话的杨家将才是后人更加愿意乐道的杨家将。
它的流变丰富从南宋的流传话本《杨令公》、《五郎为僧》开始,到元明演义成《吴天塔孟良盗骨》、《谢金吾诈拆清风府》、《杨六郎私下离关》、《八大王开诏救忠》、《杨六郎调兵破天阵》、《焦光普活拿萧天佑》等流传至今的杂剧。
再到明朝中叶,更有人把民间传说、话本、戏文中的杨家将故事集中起来,编成长篇小说《北宋志传》,《杨家府世代忠烈通俗演义》。及至今朝,杨家将的故事被改编成戏剧、评书、鼓书,在大江南北盛行不已。七郎八虎闯幽州、血战金沙滩、穆桂英挂帅、杨门女将、十二寡妇征西、佘太君百岁挂帅等等成为中国大地上耳熟能详的故事。
这支杨家将的统帅,从某种程度上讲,是一个影响和名头都盖过杨老令公的人物,她就是穆桂英。
和杨宗保一样,这个在历史上无考的人物成了杨家将继续发扬光大的重要人物。在后人对其形象的既定模式中:她居家时可温柔贤淑、善解人意;领军时,又跃马舞枪、英姿勃发。这个兼具美貌、武勇、谋略等英雄条件的女子,和花木兰一道成为中国古代巾帼英雄的代名词。在她的统帅下,八姐、九妹、宣娘、满堂春、杨排风个个武艺高强,能征善战,演义了一出出惊天大戏。那个老谋深算、沉着刚毅的佘太君,历史上倒确凿存在。
清毕沅《关中金石记》:“折太君,德(户衣)女,杨业之妻也。墓在保德州折窝村。”乾隆重修《保德州志》曰:“折太君墓在州南折窝村。北宋纪说曰,杨业娶府州折氏,称太君。岂其父为麟州刺史,又为火山军节度史,业后为代州刺史,皆距此不远,故缔姻卜地于此与?……考岢岚志载,折氏,系德女,性警敏,尝佐业立战功,后上书陈业战殁之由,以原籍曾属岢岚耳。”据此,后来形成了这样共性的说法,她本性“折”,因同音而衍为“佘”,遂变成“佘太君”。
在演义故事中,杨门女将忠勇报国,先后打败辽国和西夏。
历史上,女性封官的很少,封军职的更少,而演义故事却让朝廷对她们大规模封赏。“八娘(姐)授金花上将军,九妹封银花上将军,……穆桂英以下十四员女将,俱封为诰命副将军。”这样一种封赏,与其说是封建帝王的恩赐,倒不如说是人民大众的美好愿望。
当杨家儿郎一个接一个战死沙场,而北宋王朝能够支撑民族脊梁的英雄人物越来越少的时候,处于强悍异族高压态势下的弱宋百姓需要杨家女将适时地出现,来排遣他们压抑的反抗意识,如此,杨家的传奇势必会成为杨门女将的永久传奇。
这种传奇,倾注着人们朴素的爱憎情感,寄托着人们对理想王朝能臣良将多多益善的渴望,这种传奇因为根植于群众之中,体现着人民的意志,因此会显示强大的生命力,千百年昌盛不衰。
这样一门忠烈,正是与契丹辽国长期作战中成就千古的。他们是中原人民的英雄自是当然。但令人称奇的是,当初的辽国也在流传着杨家的故事。杨业曾经多次大败契丹军队,但契丹国君尊其忠勇,下令只许活捉而不许伤害杨业。后来,辽将耶律奚低将杨业射于马下,应该说立了大功,然而国君不但不奖励,反而永不重用他(《辽史》卷83《耶律奚低传》)。
北京密云县北的古北口,当时是契丹人的领地,但在那里,赫然有一座契丹人为杨业修建的杨无敌庙。他们在为敌国的英雄建庙!英雄崇拜超出了民族的界限。
杨家将研究专家顾全芳认为,近千年前的宋辽双方都不避讳杨家将,并且得到汉族和契丹族人民的赞扬与钦佩,杨家将的爱国精神和民族气节,已经不仅是汉族人民的骄傲,而且也是其它民族的骄傲。杨家将的爱国主义精神,早已成为我国各族人民的共同精神财富。
杨家将走了,他们带走了那个时代的硝烟,那个时代的悲情。杨家将还在,他们的热血熔铸成一个巨大的祭坛,用他们的悲剧和忠武祭奠着怆然伟岸的民族精神。这种精神化作中华民族口碑相传的营养,滋养后人,哺育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