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觉得甚是爱你,一向觉得这句话平淡中带着温柔,原来是朱生豪说的。
在中国翻译界,朱生豪的作品不多,大抵是因为他的英年早逝。
作品贵精不贵多,一套《莎士比亚全集》足以让朱生豪青史留名,这是迄今为止,公认的中文翻译莎翁剧作最优秀作品。
关于中英互译,我们总会举例“i love you”,如果直译为“我爱你”,太简单太直接,一点不符合东方人的含蓄典雅。
于是夏目漱石说道,“怎么能如此直接呢,应该说“今晚夜色很美!””
哈哈,中文的韵律总是诗词最美。
许是如此,我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也不会轻易开口,觉得开口就是承诺,承诺是需要认真履行的,不能信口开河。
可能相比那些能说会道的人,我过于木讷,也为此去试图改变,但最终还是良于行、止于口。
在朱生豪写给爱人的情信中,全篇不见“我爱你”三字,但字里行间却满是情意。
“我多么愿意自己是个诗人,只是为了你的缘故。我想做诗,写雨,写夜的相思,写你,写不出。”
内心丰富的人儿,总是有些与世界格格不入。
“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我总是格外厌世。”
“做人是那样乏力的事,
像我每天回来,就是要读书,
也缺少了精神兴致,
心里又是这样那样乱得很,
难得有安静的一天,
纵是生活比止水还寂寞,
感到的只是莫名的疲倦,
更恐惧着日子将永不会变样,
常常心里的渴望使我和你写信,
然后每回写时是一个悲哀,
我总是希望能告诉你一些新的言语,
然而笔下只有空虚,烦杂的思绪,
即使勉强表现出来,
也是难堪的丑恶。”
有些文字相距我们百年,近看还会令人思索。
以上这段深有感触,我每日回家除非累的倒头就睡,不然一定会翻看放置在床头的书籍几页。
也会写信给远方的朋友、喜欢的女子,只是年岁渐长,写信日少,可能是因为现在电话QQ微信太过方便吧!
关于文学,和那个时代的文学青年一样,受前苏联的革命思潮影响,朱生豪爱俄国文学胜过法国文学。
哪怕法国文学家的革命主义萌芽要早于俄国文学家们。
“法国的作品总是描写性欲的地方特别多,
莫迫桑的作品里大部分也尽是轧姘头的故事,
写得极美丽诗意的也有,
写得极丑恶憎性的也有,
大概中文已译出来的多是他雅驯的一部分,
太纯洁的人还是不要读他的全集好。
法国的写实派诸大家中,
巴尔扎克和左拉自然也是非常伟大的名字,
但以文字的技术而论,
则未免散漫而多涉枝节,
不如福楼拜和莫迫桑的精炼。
但以我个人的趣味而论,
较之莫迫桑的短篇,
我总觉得更爱契科夫的短篇,
并非说前者的评价应当在后者之下,
而是因为一般而论,
喜爱俄国文学甚于法国文学。”
关于人生。
一定不要害怕未来的命运,
有勇气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凝视一切,
没勇气闭上眼睛,
信任着不可知的势力拉着你走,
幸福也罢,不幸也罢,
横竖结局总是个the end ,
等我们走完了生命的途程,
然后透一口气相视而笑,
好像经过了一番考试,
尽管成绩怎样蹩脚,
总算卸却了重负,唉呵!
关于自己。
以我自己说吧,
我知道我是极无聊极不好的家伙,
然而至少我相信即使我常爱说诳,
心性轻浮,
而且失去天真的心已沾上人世的污秽,但我对你的一片心总是可以向上帝交代,
是真挚而纯洁的,
因此当我赢得你的信赖时,
我并不因为我不够和你攀朋友而觉得近乎僭越,
我决不肯相信将来有一天你会翻脸不认我。
朱生豪的短暂一生是辉煌的,能遇到所爱的良人,也在文学史上烙下了自己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