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给我的父亲（五）
梅姑娘的溘然长逝，着实给父亲一个沉重的打击，也给整个家庭带来颠覆性的改变。因为伊是独子，对于其父母来说真可谓经历了人生三大不幸中最为惨痛的其一，善良的父亲总觉得从心理上对不住这两位可怜的老人，所以给了在当时来说不算少的一笔钱财，以抚慰老人受伤的心灵，每每过年过节，父亲义不容辞承担起替伊尽孝尽忠的职责，后来父亲和母亲再婚后依然如故，直到两位老人离世。
为什么说伊的离开，对父亲的生活是颠覆性的改变呢，因为父亲给其家一笔抚恤金，这在当时爷爷那里是怎么都想不通也过不去，爷爷觉得这是没有道理的，人是意外身亡，并且也采取了急救措施……而这一次父子二人的关系又陷入僵局，彻底失和，直至爷爷去世前才和解。父亲承受着失去妻子的痛苦，又被彻底赶出家门，我无法想象，在那些祸不单行的日子里，他一个人是如何苦苦承受的。哎，生活往往就是这样，在看似不经意间和人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其实，痛定思痛，最根本的原因还是贫穷、落后使然。
后来经人介绍，父亲和母亲认识，而后走到一起，我母亲年轻的时候，人长得漂亮，个儿高挑，身材好，面容清秀，皮肤白皙，更重要的是人勤快能干。据说当时也遭到外公外婆反对呢，依然是嫌弃我家贫穷，还有父亲居无定所，有家回不去，经年累月是定居在学校的。父亲和母亲自然是在学校结婚的，婚后一年多因为我哥哥的出生，爷爷的态度有所转变，经本族有威望的人规劝爷爷，他终于答应在老宅子里给父母腾出一间堆放杂草碎物的储藏间让搬回来住。父母回家了，对于母亲来说是抱着出生的儿子第一次见到公公、小叔子及妯娌。
经历这一系列变故，父亲自然是债台高筑，而爷爷那时总觉得父亲有钱不愿意给他拿出来补贴他的生活，其间的误会、别人的怂恿、爷爷的强势、蛮横，终于在哥哥不到一岁的大年三十，父亲、母亲、和哥哥只身被爷爷彻底赶出周家大门（我本家是姓周的，我随母亲姓），好心的相亲们东家一个碗，西家两双筷子，南家一口废弃的盛放水的生锈的铁锅等等赠与父亲母亲，他们就这样将就凑合住在村上饲养室过完年后，举家去投奔麟游县的舅舅家，父亲开学上班，母亲在舅舅家一住就是八个月。
当提及家庭这些令人唏嘘令人心痛的往事时，我觉得内心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揪心和痛楚！我觉得愚昧真的很可怕，我的爷爷曾经是我心头的一块阴影，他生前我是害怕他的，是那种心惊胆战的害怕。记得七、八岁的时候，过春节大年初一，我和小爸家的芳玩，中午时芳回家爷爷从箱子里拿糖果给她，我在旁边站着，爷爷白了我一眼，对芳说:看那女子吃不？我当时心里可难受了，这就是我的爷爷，我的亲爷爷，同样是孙女，怎么就这么不容我呢！我只能顺势说，我不吃，我要是说吃，肯定会招惹爷爷生气、甚至张口骂我，所以聪明的我还是选择了说:不吃！这在当时对一个孩子幼小的心灵的伤害是多么的深刻！
后来，打我记事起，无论爷爷如何百般刁难，如何无理谩骂取闹，父亲一律以沉默应对，既不辩解、更不据理力争，我想父亲大概确实已经习以为常或者说麻木了吧。
张江凤
2019年1月1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