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相识
“未曾相逢先一笑,初会便已许平生。”
1932年初春,清华园古月堂。
杨绛和钱钟书第一次见面,钱钟书身着青衣褂,戴一副老式眼镜,杨绛却在钱钟书这般朴素装扮之下,瞧见了他蔚然而深秀的眉宇。
“外界传说我已经订婚,这不是事实,请你不要相信。”一见面钱钟书便着急地解释道。
“坊间传闻追求我的男孩子有孔门弟子‘七十二人’之多,也有人说费孝通是我的男朋友,这也不是事实。”杨绛紧张地回答着。
初见,钱钟书和杨绛两人倒也落落大方,立即表明了自己目前的生活状态。可也正是这份坦荡,让两人初见便互生爱意。
“有的时候,人和人的缘分,一面就足够了。因为,他就是你前世的人。”
从此,两人开始鸿雁往来,并且越写越勤,后来索性也就一天一封了。
有些人啊,命中注定是要成为恋人,结为夫妻的,于是就不那么多扭扭捏捏了。你注定是我的,而我为何不提前行使自己的特权呀。
我爱你,所以我甘愿为你主动为你大胆;而我爱你,所以我也情愿自己被动躲在你的光芒之下。
钱钟书和杨绛便是如此。
02相知
“如此星辰如此月,与谁指点与谁看。”
1935年钱钟书和杨绛两人结为夫妇,牵手走进围城。
“婚姻就像围城,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
可钱钟书和杨绛的婚姻却是一个例外。
”我见到她之前,从未想到要结婚;我娶了她几十年,从未后悔娶她;也未想过要娶别的女人。”
“我和他一样。”当杨绛把这段话念给钱钟书时,钱钟书简短地说着。
“我也一样。”杨绛如是答道。
两人简短的对话却饱含着深情,承诺总是容易过期的,不如日后都由我陪着你吧。这样,以后的每日每夜,都能一起话家常邀明月。
婚后,钱钟书获得公费留学资格,杨绛想到钱老从小生活优裕,无力处理生活琐事,便下定决心跟他去了英国。
本以为钱钟书只是手拙了一点,却没想到,他根本就是一个“生活白痴”。生活日常一切都得依靠杨绛。
每每犯了事,钱钟书都似个孩童般,跑到杨绛跟前,低头说着“又闯祸了”。
弄翻墨水弄脏桌布。杨绛说,不要紧,我会洗。
弄坏台灯黑灯瞎火。杨绛说,不要紧,我会修。
弄烂门轴关不上门。杨绛说,不要紧,我会装。
杨绛成了钱钟书生活中的酱醋盐茶,琐碎普通,却让日子有味了起来。一句“不要紧,有我呢”,像一颗定海神针,牢牢地稳着钱钟书的心,让他放心闯荡。
因为有你在,所以我从未担心;因为有你在,所以我会一直安心。
你在,一切都安好。
03相惜
“繙书赌茗相随老,安稳坚牢祝此身。”
后来,钱钟书和杨绛两个人的生活里多了一个阿圆。从此两人变成“我们仨”。
"我们家,很朴素,我们仨,很单纯。我们与世无争,与人无争,只求相聚在一起,相守在一起,各自做力所能及的事。"
他们仨,的确是朴实的,只是芸芸众生的一小粒,生活也不如其他大师那般轰烈,总是淡淡的,爱也如此。
阿圆喜欢看钱钟书的稿子,钱钟书就把稿子每天换个地方藏,而阿圆就费力找。一个藏,一个找,变成了捉迷藏的游戏。而杨绛就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们父女俩斗智斗勇,然后捂着嘴笑。
他们的生活很质朴,却充满了快乐。因为,该在的都在。
通常是,钱钟书教学生,杨绛就在家把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的,把毛巾折得有棱有角的,而阿圆就在一个房间干着自己的事情,再平常不过了。
他们的生活简单、纯粹,可就是这样的单纯的“仨”,成了他们彼此生命中最宝贵的财富,痛苦着彼此的痛苦,快乐着彼此的快乐。
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你们在闹而我在一旁静静看着抿嘴笑,幸福着你们的幸福。
“他们仨”很冷清,却把日子过得风风火火。
04相别
“ 家中独我一人矣,形影相吊心悲凄。”
1994年开始,钱钟书生病住院。不久,女儿钱瑗也因病住院。
两人病后,杨绛来回奔波照顾,却没有半句怨言,只盼他们能早日好起来。
可世间好物总是不坚牢,天上的彩云也总易流散。美好的事情总有个有效期限。
1997年钱瑗去世。一年后,钱钟书也离开了人世。
“钟书病中,我只求比他多活一年。照顾人,男不如女。我尽力保养自己,争求‘夫在先,妻在后’,错了次序就糟糕了。”
相守几十载的夫妻,也终究是要告别的,而留下来的那一个往往是最痛苦的,而杨绛选择自己独自承担着这份苦。
钱钟书临终时,一眼都未合过,直到杨绛在他耳边轻轻说着:“你走吧,放心,有我呢”,他才放心离去。
“钟书逃走了,我也想逃走,但是逃到哪里去呢?我压根儿不能逃,得留在人世间,打扫现场,尽我应尽的责任。”
从此,她一个人怀念着“我们仨”。
05相见
“为问何时再相见,有谁能识此天机。”
“我清醒地看到以前当做我们家的寓所,只是旅途上的客栈而已,家在哪里,我不知道,我还在寻觅归途。”
钱钟书和钱瑗去世后,杨绛深居简出,鲜少见客,专心整理手稿和写字,于是便有了《我们仨》。
“我们仨”平凡而朴素,却足以让彼此牵挂一辈子;“我们仨”人丁稀少,在一起时却能让生活充满腾腾的烟火气。
杨绛把过往的温馨都封存在了纸上,任人间的岁月如何变迁,“我们仨”仍是一个永恒的存在。岁月沉浮、人事变迁,没有什么可以再扰乱彼此的宁静。
“我和谁都不争、和谁争我都不屑;
我爱大自然,其次就是艺术;
我双手烤着生命之火取暖;火萎了,我也准备走了。”
2016年杨绛去世,带着那份永久的思念去到天堂,相遇“我们仨”。她的人生一共走了一百多年的时光,而“我们仨”却是世间最幸福的存在。
从此,她们仨再也不会失散。
岁月轮回,静水流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