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
生活并不如你所期
颠沛流离才是平常人的过活
每次回家再出发,都很难受,总觉得好像初中去上早自习,好像过一个小时我就又回来了,我还不能习惯自我、明确自知和通达情理。 我更像小孩子,当送别来的像一闪而过的汽笛声,我还没来得及辨识,便只剩下回响,而我也必须循着它前行。
我想给母亲一个别离的拥抱,可是转头说了句,我走了。便一头扎进去车厢,手里的瓜果还未着落,心里早就五味杂陈。其实,我知道的,如果回望,会看到母亲的招手,齐膝的外套一角翻起,围巾整齐的束好,有些佝偻的身子和旁边的还剩几只叶的银杏树互相搀扶,影子在地上汇合。而我是飘落的那一片,我不知道她是否看惯了孩子的远行,当这也不过是长天里的又一声雁鸣。
长长的街灯勾出小城的轮廓,车轮在飞驰,心却沉得像雾霭那般浓重。
在出发去火车站的小黑车,遇到四个人: 一男、一女和一对中年夫妇。
男子是去金华,稍长的头发东倒西歪,跟二十几岁的年纪很相称,胖胖的脸上痘坑还很顽强,总是笑嘻嘻的回过头来搭话。热情和善,与人交好。
女的上来坐在我右边,中间隔着走道。一开始不大说话,三十出头的样子,不过后来打了一路的电话,正是这通电话让我感叹生活。离婚、孩子、前夫、婆婆、流痞和钱等等这些字眼交织在一起的家长里短,让人很难一时半会接受过来。然后她泣不成声,感慨自己跌跌撞撞的十几年。最后她说了句:我这半生也算是善良待人,诚恳做事,为什么偏偏被命运这般无常戏弄?纸巾用完便掩面不起。
此刻我坐在开往汉口的车上回想起这短短的几十分钟却是一个人的十几年,甚至是更长的延续。除了觉得自己对比之下的矫情,更觉得自己有些为赋新词强说愁,世事哪能简单到像书本上的一二三,或者列出个求证、因为所以的有个结论。你拥有多少便要靠着这些去努力到自我富足 ,那些年长的人并不是忘了自己曾经是个孩子,忘了那些美好的期盼,只是人长大了便要面子了,便有更多的人要去守护,他们也渴望被理解,被拥抱,渴望被生活善待。
这种渴望散布在人们的黑色瞳孔中 ,生生不息。生活的列车在隧道中呼啸而过,细致的人会发现那些隐藏在极黑中的轨道灯 ,它们微弱可是也有轨可循,偶尔也出现的光,虽然只一刹那,那也是代表了热切和能量。
诚然 肆意的揣测和评论别人的生活是不光彩的,但是我仍感谢这些人事点燃我的思想,更加的去热爱生活,去接纳生命。
中年夫妇是很突出的,两个大蛇皮袋外加一个桶和一个掉了轮子的箱子,妇人大嗓门跟司机说他们去武汉找工作,要是早半个小时还能赶上老乡,一起去那个工地,碎碎念念了好半天。男人刚刮的胡子像收获过的水田,剩下齐齐整整的碴子,累月的奔波让眼角成冬日的树皮一般,头上顶着几片稀疏的叶子。男人说话很和气,对于女人来说却很有分量,有天生的那种可依靠的属性。虽然日子不算舒适,但是家至少是个幸福的家,人是个老实人。
混合着他不太流利的普通话,大嗓门的妇人靠在他肩膀上迷上了眼,委屈的女士啜泣声起起伏伏,前座的小哥已经快要睡熟了,司机还在不停的联系乘客,我歪过头看树木成排的后退,小车在几十分钟后停下,又是一个离别的地方,也是开始的端口。
有人说长长的月台是留给人长长的送别和长久的期盼,也有人说长长的月台连着长长的轨道,并不是每个人都是那远行的列车,更多的是留在砟石上的一方方枕木,看过风霜,见过朝露和日暮。
等到火车开出站,初冬的日头升起来,我趴在玻璃上哈气,画出两条平行轨道,平和而空旷,明静且高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