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春行

浩浩荡荡的春行

老画家王浮在弟子凌的陪伴下,游荡在大汉帝国的道路上。

他们一路上行进的很慢。因为王浮夜晚来停下来凝望星辰,白天要停下来观看蜻蜓。他们的行礼很少,因为王浮喜欢事物的形象,而不是事物本身。在王浮看来,除了画笔、颜料、墨汁、绢丝和宣纸,世上的任何东西也不值得拥有。他们很穷,因为王浮用他的画来换取小米粥,而不屑于拥有钱币。他的弟子凌被装满画稿的袋子压弯了腰,他恭恭敬敬地弓着背,仿佛肩上扛着的是苍穹,因为在凌的眼里,这个袋子里装着雪山、春花和夏月。

……

一口气,我读了十遍。第一个句,我能够默写下来。自从那一年摔出脑震荡之后,死里逃生,我已经很少能够记住一个句子了。几乎过目就忘,我真是对自己钦佩至极,因为,除了我自己的电话号码,再也记不住一个。

这一次,却神了,太喜欢了,对于尤瑟纳尔而言,不知道我算不算得一个喜欢她的读者,尽管迄今为止仅仅读了她的一部著作,我喜欢的作品为她写下来在一个世纪前,渐近百年,但是,我丝毫感觉不到苍老,或者时光沉寂后而拥有的暗黄。

一切都是新鲜的,新鲜着的比喻,一个接着一个,像日夜摇晃的钟摆停不下来。在她的句子里,有一个属于她自己的钟摆,只按着自己的节奏舞动,句子之外的世界,几乎是停滞不前的,还是千年前的样子。

时光浩浩荡荡,钟摆只在自己的句子里晃动。

凌的妻子像芦苇一样娇弱,像浮汁一样稚气,像唾液一样甜美,像眼泪一般咸涩。

我有一些分不清,是甘甜还是苦涩,是清丽还是病态。但它能够激起我的一些感受。

冬天的夜晚,窗外白雪飘飞。火炉生得很旺,火炉让人有一些焦渴。老黄的妻子——我称她的黄嫂,抱来了一个打瓜,是两个字是应该这么写的,这是一种收获后打破了只取瓜子的品类,瓜子繁多,瓜肉坚实,白里透着淡的浅黄,像羊脂玉一样,或者是冰种。能够存放很久的一种瓜,那个日月只按着季节交织的年代,在秋天过去很久之后,仍能够拥有一只清甜的打瓜,围着火炉,在焦渴里享用,该是怎样一种滋味?

“味道太好了。”我说。

“这是新娘子的味道。”黄嫂说,说完了咯咯咯自已偷着乐。

都已经过去三十多年了,每一次靠近爱人清甜的双唇,清新的气息从舌尖传来,都会想起那个冬夜围着火炉拿到手里的打瓜,想到“新娘子的味道”。

凌了妻子,为凌拥有的,或许就是这样的味道吧。一些感觉,是很难说得清的,而且我感受,在许多时候需要的并不是说清,而是能够感受。

尤瑟纳尔的句子所激荡的,就是这样的感受,浩浩荡荡,却也无比真切的感受。

空旷的水面上,小舟划出的水痕隐没了,画家王浮和他的弟子凌,永远消失在他刚刚画出的万顷碧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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