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抢劫啊!”闹市中一老妇高声呐喊。
“师傅,徒儿去去就来。”街道旁的茶馆里,一老一少相对而坐,那个少年对老者恭敬地道了一声,飞身而去。
片刻之后。少年回到茶馆,老者抿了口茶,抬起头来,一双眼睛盯着少年。
少年惭愧地拱手道:“徒儿……让他跑了。”
“看来这三年来,你的日子过得太安逸了。”老者用手指轻打桌子,低沉地说道,“你跟了为师五年,还记得为师曾经跟你说过,作为一个捕快,最基本的是什么吗?”他的声音沙哑雄厚,乍听之下还以为是故意为之,少年却清楚,老者说话声音本就如此。
少年低着脑袋应道:“招子要亮,要狠!”
老者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一个招子不亮的捕快,又拿什么去捉老鼠?”
“徒儿受教。”少年拜了一拜,他抬起头来,沉默了半晌,欲言又止。
老者道:“你可是还有话要说?”
少年迟疑了会,道:“师傅应该瞧见刚才抢劫那人,那厮轻功不在徒儿之下,徒儿就是好奇师傅为何不出手?我记得师傅告诫过徒儿,让罪犯从一个捕快的眼皮下逃走是一个捕快的耻辱。”
老者咳嗽两声,问道:“你知道为师有多久没有出手了?”
少年疑惑地望着老者,道:“徒儿跟了师傅五年,加上师傅离京这三年,想来至少有八年之久。”
老者囔囔道:“八年……八年之前,为师依着这身大棉袄,根本不需要出手;八年后的今天为师却是再也出不了手……咳咳……”老者说完又咳嗽了几声。
时间是最公平的,它总是会在每个人身上留下点东西。一个八年未曾动武之人,饶是他八年之前何等厉害,八年荒废的岁月毕竟消磨了大半。
(二)
茶楼外,艳阳高挂。
在这炎热的季节,又因着刚一顿追逐,此时少年的额头满是汗水。他定定地望着老者,眼神异常复杂。
老者身上穿着一件厚厚的大棉袄,一般人或许会认为老者是个疯子。可是在八年前,单单这身棉袄就足以令所有盗贼闻风丧胆。
“多事之秋,只恐不见天明;人心叵测,不信真金白银。问苍生,只愿棉袄加身!”
秋老虎的棉袄,是一个象征,身份的象征。秋老虎,天下第一名捕,曾在八年前独闯燕云十八寨,以一人之力扫荡当时可谓是如日中天的燕云十八寨。寨中头目,刀中剑客燕云霞被秋老虎一指洞穿心脏。
那之后秋老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无论天气何等酷热,他总是穿着一件厚厚的大棉袄。传言他已经练成冰心诀最高层,不惧严寒。
没有人敢怀疑,怀疑过他的人都已经再也无法怀疑。没有怀疑的人,谁也不愿意用自己的身家性命去做赌注。
老者便是秋老虎,少年是他唯一的弟子凌十一。
凌十一怎么也无法相信当年叱咤江湖的秋老虎会变成一只病猫。他不死心地接着说道:“师傅说笑了,就凭您这身大棉袄,我想也没有几个贼人敢斗胆一试。”
秋老虎瞪了眼凌十一,他的目光依旧有种洞察人心的犀利。他一字一字说道:“为师三年前已经退隐江湖,如今已经不再是一个捕快。要不是段王爷昔日有恩于我,这次就算是你亲自来接我,我也不会和你一起回京。”
“徒儿无能。”凌十一愧疚道,“只是这次的案件实在令人棘手,才不得不请您老人家辛苦这一趟。”
半个月前,段王府失窃,被偷的是那件刀枪不入的软猬甲。
软猬甲虽然是武林人眼中的至宝,但是对段王爷来说也只不过是众多珍宝中的普通一件而已。这件事更麻烦的地方在于,软猬甲藏在段王府的藏宝库中,这个藏宝库四周由铜墙围建而成,可谓是密不透风。整个藏宝库只有一个出入口,这个出入口前共有五道关卡,每一道关卡有一扇铁门,铁门处有两个守卫。而打开这五扇铁门的钥匙分别由段王爷的五虎将携带。
如今藏宝库居然失窃。段王爷雷霆大怒,把所有守卫连带五虎将统统骂了个狗血喷头。更言明必须在一个月内把贼人捉拿归案。
秋老虎听到凌十一的话眉头紧锁,道:“那藏宝库是为师当年亲自锻造,没有人比为师更清楚那是多么可靠的一个存在,我想就算是只苍蝇也飞不进去。你已经亲自去查探过了?”
凌十一点了点头道:“王爷的五虎将都跟徒儿交好,事发后徒儿接到他们的请求,立刻去查探了一番,藏宝库根本不像有人能进去的样子,但是软猬甲确实已经不翼而飞。我想或许只有天下第一神偷妙手空空可能办到。”
秋老虎思忖了片刻道:“妙手空空于偷盗这事确有他过人之处,不过除了他还有人能做到。”
凌十一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谁?”
秋老虎道:“有道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凌十一道:“师傅怀疑是王府中人自盗?”他说完又觉得自己问得很愚蠢,王府那些人真要监守自盗,无异于是没事惹身骚。
秋老虎没有回答凌十一,他扯了扯身上的大棉袄,站起身来,道:“走吧,茶也喝够,该接着赶路了。”他心里却是在思考,这个盗贼缘何唯独偷了这件软猬甲,要知道段王爷的藏宝库中有的是比软猬甲更贵重的东西。
(三)
是夜,秋老虎和凌十一住在京城外一家“有间客栈”。
夜深,人静。
凌十一住在秋老虎的隔壁房间,他睡得很熟。突然隔壁一阵打斗声把他惊醒,他一把抓起自己的长剑,以最快的速度奔向秋老虎的房间。
秋老虎静静地站在床边,客栈老板居然也在。凌十一顺着他们俩的视线看去,只见地板上躺着三个蒙面黑衣人。凌十一一步上前,蹲下身来,欲揭开黑衣人的面罩。
秋老虎突然发话打断道:“不必看了。这三人的剑法快、准、狠,没有一丝多余的招式,只有训练有素的杀手才能做到如此。他们应该是杀手盟的。”
凌十一撤回自己的手,站起身来,躬身向秋老虎拜道:“师傅受惊了,您没事吧?”
秋老虎道:“十一,看来这三年,你真的是日子过得太安稳。放在以前,这三名刺客还没靠近为师的房间,你就应该已经察觉到了。”
凌十一面露尴尬。秋老虎没有理会,他转头望向客栈老板,接着说道:“这次好在有你王师叔在,不然为师恐怕凶多吉少。”
凌十一想起之前师傅跟他说过,他有个师弟,叫做王麻子,于机关之道颇有研究。凌十一向王麻子拜道:“弟子凌十一拜见师叔。”
“不必客气。”王麻子扶起凌十一,对秋老虎说道,“师兄言重了,刚才我见你捏了个手花便要出手,师弟我这是多此一举啦。”
秋老虎情不自禁地又咳了两下,道:“我这样子还能咋样?刚才也只不过是想做个拼死一搏罢了。”
凌十一上前搀扶秋老虎坐到床上,他沉吟片刻,说道:“不知道这杀手盟为何要行刺师傅呢?”
“该来的挡也挡不住。”秋老虎感叹道,“一切等明日见过段王爷自有分晓。”
琅琊令之捕快 | 秋老虎的大棉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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