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与恐惧
在那个盛藏着黑白记忆的小房子里,外婆贫穷而又坚强的走完了她这本该继续的一生。漫墙通风的土房子里,阴暗干冷,幼小无知的我躲在堆满枯柴的灶台前直哆脚,双手贴近晶莹通透的火灰前,吸取着仅有的余温,满足而又幸福,通红的小脸上和这些火灰形成了人面桃花相映红的别致美景。
煤油灯微弱的抵御着不知哪里来的强风,忽明忽暗的扑哧扑哧作响,火苗一会倒下,一会又很快的立了起来,象征着这个年代的人们,贫困,坚强,朴素,隐忍,灯光下的小屋半是光明半是黑暗,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屋顶,消失在了璀璨的星光里,节俭的外婆总是满身补丁,单薄的衣服长长短短的串成一大串,像布鞋底一般,层层堆叠,臃肿而又结实的裹在那个艰苦蹉跎的岁月里。年近60的外婆做起鞋子来还是那么了量,丝毫不减当年之威,针线在鞋垫上下来回飞舞,专注而又享受着那个年代的礼物。如果不是在穿针引线时,你真的不会怀疑外婆在慢慢老去,迎近灯光下,外婆的脸上平静慈祥,和这片黄土地深深的融合在一起,远远看去,给人一种亲近和温暖,眼睛费力的虚张着,针孔在年龄的摧残下越来越小,摇摇欲摆的线左右偏离,时刻在挑战着人们仅有的耐心。头发也慢慢变白,夹杂着记忆和沉淀,如同秋后的芦苇絮,岁月总是无情的膨胀着,模糊记忆,远逝亲情,那个泛黄的小木凳下,那座咯吱作响的楼层里,那棵屋后的桑树,那头已经不知何方的老黄牛,都已渐渐不被记起,随着岁月轮回,深埋在这黄土地里,储存。
当你走近,风会停,鸟会叫,远处的山林里总会传来咯咯的笑,河边那个小瀑布虽然已经干锢,但那群少年还在,他们一直都在那里,挽起裤管,光着脚丫在河里寻找着什么,你仿佛已经听到了那声声呼喊,我找到了一个大螃蟹,快,快过来帮忙,一群小伙伴奋勇而至,截断了河流,弄得满身淤泥,满身疲惫,朝霞般的脸上透露着无与伦比的快乐,满满一桶才肯退去。
童年在哪里,那个黑白记忆又在哪里,总是不断被记起,又不断被忘记,那些最纯真的记忆,那些最熟悉的地方,远离的亲人,都被淹没在了想像的恐惧里,没有了色彩,没有了相聚,宁静的村庄更加偏僻,路没有了,房子也没有了,就像只身在灰蒙蒙的夜雨里,只留下青山绿水,孤坟一片。你努力的给他们还原色彩,还原快乐,可在这漆黑的深夜里,想象是不听使唤的,是可怕的,他们都在欺负你,让你始终难逃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