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

      昨日朱先生邀我重温朱自清先生写的《背影》。小时候学这篇文章,只觉得接地气,生动地描述父亲买橘子的细节。现如今再读一遍,才品出味来。

        充盈的生活阅历才能渐渐明白朱自清先生所谓“聪明”的自嘲,才能读懂思念父亲的那一味酸涩。其实天下的父亲们何其相似,放心不下又不善言辞,宽厚慈爱又口硬心善,严苛管教又威严并施。

      父亲的爱与母亲不同,父亲的爱更为厚重与深沉。在我生活中,陪伴我最多的是母亲,管教我最多的也是母亲。但总在人生的关键点,父亲总能站出来,给我指引与教导。从小升初、初升高、高考和第一份工作,如若不是父亲给予我的建议,我想我不会如此顺利的过关斩将。

      我还记得上小学有一段时间家离学校远,又赶上母亲身体不适,是父亲常常骑着黑色28杠自行车载我上下学。那时候人们都骑自行车,一到上下班时间,“铃铃铃”的按铃声和捏闸刹车的“吱吱”声穿插其中。若是天气不好,下大雨,父亲就会披着雨衣来接我,把我罩在深蓝色的雨衣下,哼哼哼的蹬车子。我低着头窝在后座,从雨衣下面看被雨水洗刷的路面,听雨水打在雨衣上发出沉闷的声音。那时候,我的世界就是爸爸背后用雨衣罩着的小小天地。等大点自己骑车上学时,才怀念小时候的时光,才晓得风雨太大雨衣的帽子根本罩不住头发,雨水打在脸上、发丝上,再灌进脖子里。很多时候,父亲工作忙,我下课后要等好一阵子才能来接我。若实在等不上,到学校旁边的小卖铺给父亲打BB机留言。父亲来了也总会说同样的话,“等的久了吧”,然后脸上显露出愧疚的表情。我还记着,下学的路上,有段长长的上坡,父亲载着我,身体向前躬,狠狠地蹬着轮子。尤其是夏天,背上浸湿了汗,呼哧呼哧的喘气。我怕父亲太累要下来走,父亲总说,没事没事,坐好了,一会就到。现在回想以往种种,总能捕捉到父亲对我深沉的爱。

        这次回家,猛然发现父亲高大挺直的身躯不在挺直,之前的衣服穿在身上也略显宽松,时间的岁月也在父亲的额头上留下三道抬头纹,胳臂与手背开始有褐色老年斑,之前宽厚的手掌也变得粗糙,红润的半月牙指甲盖也增厚。父亲老了,我长大了……父亲很多喜爱的东西都舍不得买。父亲喜欢车,但到现在还开着亲戚替下来的08款北京现代。父亲喜欢交响乐,想去奥地利维也纳金色大厅。父亲喜欢田园生活,种种地浇浇花。父亲眼睛花了,在展示柜上看到ipad,觉得看个电影啥的比在手机上好,眼睛不累。再看价格,摇摇手说这个虽好但不是必须品。我工作后攒了钱,在父亲生日的时候寄回去ipad,父亲明面上不说,但心里高兴。

      这次回家,父亲和我说了很多,除了嘱咐之外,还谈到了我的爷爷。深情之处还不免泪湿满襟。我爷爷是抗美援朝的革命战士,一辈子吃了不少苦。爷爷吃的苦,受的累也从不与父亲他们说,都是一个人受着。我虽没有见过爷爷,但从照片中看到爷爷精瘦的脸庞、坚毅的眼睛,似乎看到了当年从战场上回来的战士,看到经历过大饥荒的爷爷。在父亲还没尽完孝道的时候,爷爷一场大病,天人两隔。

      时光流转。此后,我更加珍惜与父亲在一起的时光,他的舍不得,我会逐一实现。

      仔细想想,父亲的很多话,都是是对的。父亲说“不要人云亦云”,“不要在乎别人的想法,主要看自己是怎么想的”,“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多看,多想,多问几个为什么”,“要多动笔写文章,写不好不怕,但一定要把经历过的写出来”,“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情,该是学习的时候,就要一股脑的学习”。当时不当回事,等吃过亏,回过味来,才品出话中意味。这些话,做起来很不容易,就拿“不要人云亦云”来说,又有几人能做到?我现在不时警醒自己,规范言行,养成良好的习惯,凡事都要做好打算,规划好目标。现在,父亲仍不时给我分享文章,希望我能参照别人的经历,走出不一样的人生。

       父亲已不再年轻,如今也到了退休的年龄。我的父亲,请接下来好好享受生活,我也会用心爱您。

       日益安好,便是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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