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腊月二十八的凌晨了,再过两天就是除夕,莫不是要在医院过年了吗?小弟还在输血,无法安睡,这样的日子已经持续了很长很长的时间了。执念是很可怕的,有时候看着他痛苦,宁愿他去了,可是那份空白想想便觉得可怕,所以就算痛苦,就算泪流满面也希望他活着,希望他在身边,哪怕是残缺不全,哪怕是生不如死。
很多时候我都在奇怪,他怎么突然就大了,好像是错失了好多好多,不过想想也是初中开始我们便各自住校,忙着各自长大,错过也是自然。我其实是很羡慕他的,他的眼睛比我好看,他的睫毛比我长,从小便是让人心疼的可爱的小肉团,而且他还比我聪明,成绩是顶好的。一切都是从那个夏天开始改变的,从高三教学楼的窗户望去,那棵大树郁郁葱葱,顽强而茂盛的样子。骨肉瘤。不知道多少孩子的性命就那样被它夺取了,而且残忍无比、痛苦不堪。
他远比我要坚强和勇敢,截肢的五年,那些难熬的日日夜夜,内心的折磨和外界的压力,我不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终于上了大学,生活开始自由斑斓起来,身边的同学开始懂事,不会对着他的残缺指指点点,他开始认识新的朋友,开始兼职,开始一个人坐着最古老的绿皮火车去婺源看油菜花。虽然会有落寞的时候,但是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许是他的生辰八字真的不好,小时候外公给他批的命格终究要应验吗?美好的时光才刚刚开始了一学期, 突然间的复发让大家都措手不及,无法相信 ,难以接受。
血还在滴,一点一点的流进他的体内,从冰冷慢慢变得温暖。多希望一觉醒来,一切都只是梦,他还是那个粉嫩可爱的小孩,在盛夏的午后躺在长长的凳子上安睡,我在旁边摇着大蒲扇,驱赶着梦里的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