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毕业
1.毕业照
毕业季是一个伤感的时段。
照毕业照那天女生们都美得发光，烈日炎炎抵不过大家的热情。照完集体照，钟梓瑜被几个同学拉着拍照，拍了好几番，她有些累了，就坐在草坪上歇着。
班里女生们兴冲冲地开始试租来的婚纱，同寝室姑娘跑来，递给钟梓瑜一件小巧精致的婚纱裙。
“梓瑜你试试，我觉得它特别适合你。”
钟梓瑜接过来，婚纱的剪裁很得体，花边又不是很繁赘，裙子的长度不长不短，简单又精致。她很喜欢，就去找了个隐蔽的地方换上了。
刚穿出来寝室姑娘们就惊呼，“太漂亮了，简直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钟梓瑜爬上台阶，站在图书馆的镜面前端详，她转了一圈，心里也很开心，走路都像飘起来。
她拿出手机自拍，又退了几步想照到镜面里的全身。她看着镜面，发现身后多了个人。她吓了一跳，一转身，陆嘉树就站在她面前。
陆嘉树挺拔地站在那里，目光暖暖地笼罩着她，嘴角漾着浅笑。
“我帮你照吧。”他伸手接过她的手机。
“呃？……好吧，谢谢你。”钟梓瑜脸有些红。她退了几步站在图书馆门前，默默地想，是有半年没有和他联系了吧。自车站接到电话，有半年光景了。
陆嘉树冲她挥挥手，“照好了。”
她走到他面前，接过手机看了看照片。“谢谢你呀”，她看了看他一身硬朗的西装，“今天有什么活动？”
“嗯，学生会有活动，刚完事。”陆嘉树点点头。
同班的几个女生蜂拥着过来，“哇哦梓瑜这个大帅哥谁啊？你跟他站一起好配，衣服也好搭。”
钟梓瑜脸瞬间红得发烫，“才……才没有呢。”
几个女生不由分说拿起相机开始给他俩拍照。陆嘉树拉过钟梓瑜，小声说，“机会难得，照几张吧。”说着手搭在她肩膀上，笑得很灿烂。
女生们拍了几张，眼冒红心地问钟梓瑜，“梓瑜你能不能把这帅哥借给我们当模特呀。”
钟梓瑜红着脸话都说不出，“那我说了不算，你们问他同不同意。”
女生们殷切地看着陆嘉树，陆嘉树笑了笑，“好呀。”他低头凑到钟梓瑜耳边，“你等我会儿。”说完他就走过去和女生们一起拍照。
钟梓瑜被他弄得耳朵痒痒的，轻轻地挠了挠，脸的温度还是烫烫的。她脱了婚纱，换回自己的衣服，远远地找了一个草坪躺下来。
她安静地躺着，心里却波涛汹涌。她曾在梦中见过的那张脸，今天又活生生地出现在面前。假装沉寂的感情又一次被揭开。
2.花树
陆嘉树好不容易从女生堆里突围出来，他四处打量，终于看见了草坪上躺着的钟梓瑜。阳光笼罩下她像个漂亮的娃娃，他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他有一瞬间希望时间就这么静止了，一直这么凝望着她就够了。陆嘉树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抛开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走近了她。
“走，吃饭去吧。”
钟梓瑜睁开眼睛，看见陆嘉树棱角分明的一张脸。她爬起身，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犹豫了片刻，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咬着嘴唇看着他。
陆嘉树微微挑起嘴角，笑起来，“请你吃饭，就当庆祝你毕业啦”，他眼神暗了一些，“以后，可能很难见到了。”
钟梓瑜明白他说的话。虽然他们来自于同一个城市，可是那也是个很大的城市。经此一别，如不相约，恐怕再难见面了。
“嗯，好哒，走吧。”钟梓瑜点了点头。
已经两点多，食堂里人不是很多，钟梓瑜拿着餐盘，挑了个干净的座位坐下。陆嘉树坐在她对面。
“你确定只吃食堂的饭？多好的我都可以请你吃，不用给我省钱。”陆嘉树开玩笑地对她说。
“快毕业啦以后都吃不到食堂的饭啦!趁现在得多吃几回”，钟梓瑜吐吐舌头，“你可别小瞧食堂的饭，实惠又好吃呢。”
陆嘉树看她吃得很香的样子，觉得什么东西都能让她吃出特别好吃的样子。他觉得她太可爱，做什么都可爱得不得了。
陆嘉树心想，为什么怎么看都觉得她好呢，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像磁铁一样吸引着他的目光。她很特别，从第一次见面，她就像给他下了蛊，他想要靠近她，想要看她对他笑，想要保护她，想要拥抱她，想要在她身边，一直一直。
钟梓瑜感觉到来自对面的炽热目光，她闷头吃着，始终不敢抬头对上他的目光。她想起白璃，心就不自觉地有些疼。在这种纠结纷扰的情绪下，她选择了逃避。
吃完了饭两个人并排走在校园里。一路上他们都很沉默。烈日当空，尽管他们走在树荫下，汗水还是淌下来。钟梓瑜嗅到淡淡的花香，抬起头，一树白花悄悄地飘落着。她伸手接了片花瓣，闻了闻，淡雅恬静的香，好像一直沁到她的心脾。
陆嘉树伸手轻轻拂掉她头发上的花瓣。风轻轻吹来，她转头看他，他眼波流转，目光里有隐忍的话语。
两个人在花树下伫立的这一刻，定格成一幅唯美的画。
3.苏乔
一个男生拿着相机对他们咔嚓咔嚓地拍了几张照片。陆嘉树和钟梓瑜惊讶地看向他。
“对不起对不起，就是觉得一对璧人配上绝美的景色，像一幅画一样，忍不住就拍下来了。”男生挠了挠头，“可以给我你们的联系方式吗？等我把照片洗出来送给你们。”
陆嘉树很痛快地拿出手机加了他的微信。钟梓瑜脸有些红，她打量着这个男生，他中等身材，长得白净净的，很秀气。
“我叫苏乔，很高兴认识你们”，男生笑起来眼睛弯弯地眯成一条缝，他挥挥手，跟他们告了别，又去拍其他风景了。
“很热吧？”陆嘉树转头看向钟梓瑜，“去喝杯饮料吧。”
钟梓瑜点点头。两个人买了两杯冰奶茶，拿在手里。
很快就走到寝室楼下，两个人站住脚。钟梓瑜回过身，看着这个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男孩子。她抬起手，僵硬地挥了挥手。
“我进去啦。”
陆嘉树点点头，“再见，梓瑜姐。”
钟梓瑜转回身，往寝室楼里走去。她走到楼梯间，忍不住回头看了看，陆嘉树还站在那里，看着她的方向。
陆嘉树手不自觉地握紧，奶茶里的冰块发出咯噔咯噔的声响。他望了望，已不见她的身影。于是他转身往回走，没走几步，就遇上了白璃。
白璃刚从澡堂出来，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她站住脚定定地望着他，努力地想找一句得体的开场白，脑袋里却乱乱地搅成一片。
陆嘉树站在她对面，沉默地看着她。他的目光依旧如海般深沉，藏着万千情绪，旁人却很难看真切。
“奶茶借我喝一口吧。”白璃目光落在他的脸上，执拗又尖锐。
陆嘉树把奶茶递过去。白璃喝了一大口，又还给他。
“我记得你以前不爱喝奶茶的，总是喝可乐雪碧啥的”，白璃语气顿了顿，“奶茶倒像是女孩子的爱好。”
陆嘉树挑起嘴角笑了笑，“奶茶可不是你们女孩子的专利哦。”他看了看她湿漉漉的头发，“快回去吧。”
白璃点点头，跟他告了别。她默默向前走了几步，眼眶里的泪水打着转。她站住脚回过头，陆嘉树的背影慢慢从她视野中消失。他始终没有回头。白璃摸摸心口的位置，感觉一块玻璃被揉碎在心里，一点一点细碎的疼痛逐渐扩散开来。
4.破冰
办好了退寝手续，把行李寄回家。钟梓瑜绕着学校又走了一圈。四年的时光就这么成为了过去。她认真地看着学校的一草一木，想把这所有的景色都记在心里。
图书馆前湖水间有一座小小的木头桥，窄窄的短短的。钟梓瑜很喜欢听走在上面的声音，清脆的嗒嗒声。她沿着桥从这头走到那头，跨上最后一步时，一时没站稳，身子倾斜了些。一双手抓住了她，将她扶稳。
“谢谢你”，钟梓瑜看向扶她的人，瞬间愣在了那里。
白璃笑起来，“小瑜，许久不见，不认识我了吗？”白璃扶着钟梓瑜胳膊的手顺势一揽，抱住了她。
“小瑜，我好想你。”
钟梓瑜被抱住，听到这句话，眼泪突然就下来了。她也抱紧了白璃，哭着说不出话来。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紧紧相拥的两个女孩子之间的薄冰瞬间破碎。她们重新找回了彼此。
“你这么快就毕业了。以后得假期才能见面了呀。没办法成天腻着你啦。”白璃擦擦钟梓瑜脸颊上的泪水，“可是你得想我，你可以和别的姑娘好，但是最爱的必须是我！”
钟梓瑜听了这话破涕为笑，“好好，霸道的丫头，你永远是我的正宫夫人。”
白璃笑起来，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一言为定啊！那么我亲爱的小瑜，祝你毕业快乐！”
钟梓瑜又抱住了她。阳光很灿烂，可是钟梓瑜觉得白璃的笑脸更加灿烂。她用力地抱紧白璃，觉得手里的感觉，如此踏实而幸福。
5.告别
钟梓瑜接到陆嘉树的电话时，已经是晚上9点多。
“我们见个面吧，我就在楼下。”
钟梓瑜下了楼，看见陆嘉树坐在花坛边的石头上。他穿一件薄薄的白衬衫，微低着头想着什么。钟梓瑜走过去，站在他面前。
“明天就回去了吧。”陆嘉树语气低沉地开口。
“是呀”，钟梓瑜有些心酸地想，回去了以后就很少见面了吧。也许，再也不会相见了。
陆嘉树站起身，他站在离她很近的地方，仔细端详她的脸。她的眼睛，鼻子，嘴，他都认认真真地记在了心里。
钟梓瑜垂着眼帘，还是因为他的目光而红了耳根。她捏了捏衣角，努力把不安分的心跳压制下去。
“没什么事我要回去了。”钟梓瑜开口，声音轻细。
陆嘉树点点头。“明天注意安全。一路顺风。”
钟梓瑜转身抬脚走了几步，终于没忍住回了头。陆嘉树还站在那里，目送着她离开。钟梓瑜深吸了一口气，跑向他，一把抱住了他。她脸埋在他怀里，感觉心都要跳出胸膛。
陆嘉树突然被抱住，错愕着不敢相信。他伸出胳膊紧紧地拥住她，感受着流遍全身的温暖与幸福感。
抱了许久，钟梓瑜松开手，抬起头看着他，“这是还你的拥抱。以后，我们两不相欠啦。”话音刚落，她就又被拥紧。陆嘉树低下头，一只手轻捏住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他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来，沾湿了她的唇，咸咸的味道让她心中涌上酸楚与悲伤。
轻吻之后，他凑近她的耳边。“梓瑜，你又欠我一个吻了。这账我要一次一次累积，让你这辈子也还不完。”
钟梓瑜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他，红晕从脸一直蔓延到耳根。她转身蹬蹬蹬就跑进了寝室楼，沿着楼梯一直跑到顶楼。她的心跳像打鼓一样咚咚咚的。她进了寝室门，趴进被窝里蒙上被子，摸着自己红得发烫的小脸。刚才的一幕却反复在她脑海里播放。
陆嘉树看着钟梓瑜跑进楼，他有些想笑又有些心酸，默默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他抬头看了看顶楼她们寝室的亮光，心想她已经回寝室了吧。他默默地站在那里望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夜色里，伴着他长长短短的脚步，路灯把他的影子悄悄地拉长又悄悄地缩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