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过的所有书中,受震撼程度排在第一的,当属《月亮和六便士》。
书中讲的是,一个快四十岁的证券经纪人,抛弃自己的妻子儿女,抛弃名利地位,奔赴南太平洋的塔西提岛,把余生的所有精力都倾注于画笔的故事。
主人公斯特里克兰德的第一次出场描写:
他比我预期的要块头更大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更预想到他长得比较苗条,相貌平淡无奇;实际上,他体格宽大、厚重,手大脚也大,身穿晚礼服,略显笨拙。他让你想到穿戴整齐参加宴会的马车夫的样子。
他是一个四十挂零的男人,相貌不好看却也不难看,因为他的五官相当匀称;但是,五官比实际尺寸略显大,因此看上去不怎么优雅。他的胡须刮得很干净,那张大脸看起来光溜溜的,让人感觉不大舒服。他的头发颜色发红,蓄得很短,眼睛小,瞳孔呈现蓝色或者灰色。他的样子看上去很平庸。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平庸得不能再平庸的人,当义无反顾地投身到画笔上,所有人都无法理解的时候,他说:“我告诉你我得画画,我管不住自己。一个人掉进水里,他以何种姿势游泳是无关紧要的,游得好坏都无所谓:他不得不挣扎出来,别让自己淹死才是大事。”
他画画之后的生活,可以说用穷困潦倒都不足以形容,有这么一段:“我划着一根火柴,寻找蜡烛,我迅速地把这小阁楼打量一下,半间屋子,半间画室,只有一张床,面对墙壁摆了画布、一个画架、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地上没有铺地毯。房间里没有壁炉。桌子上堆满了颜料、调色刀和乱七八糟的东西,总算看见了一截儿蜡烛头。我点上蜡烛,斯特克里兰德躺在床上,因为床很小,躺得很不舒服,他把他所有的衣服盖在身上取暖。一眼就能看出来他在发高烧。”
在他病入膏肓时,斯特罗伊夫救助他了,还给他提供了住所,他却为了画一张女人的裸体画,跟斯特罗伊夫的妻子好了,并且最后逼得她自杀,对于她的自杀,斯特克里兰德毫无愧疚之心地说:“我不需要爱情,我没有时间谈情说爱,那是软弱的表现。我是个男人,有时候我需要女人。当我满足了我的情欲时,我就准备干别的事情了。我无法克服我的欲望,但是我憎恨欲望,欲望把我的灵魂囚禁起来。我期盼着那个时刻,那时候我将摆脱掉所有的欲望,让自己毫无羁绊地创作。因为女人除了谈情说爱,什么事情都干不成,她们把爱情看得无比重要,简直滑稽可笑。她们想说服我们,爱情就是生活的全部,其实,爱情只是无足轻重的一部分。我懂得情欲,情欲是正常的、健康的。爱情是一种疾病。女人是我获得快感的工具;我没有耐心满足她们的要求,充当什么配偶、伙伴和伴侣之类的角色。”
当作者问他:“你想到过死吗?”
他回答:“我为什么要想?死了就死了嘛。”
最后斯特克里兰德在塔西提岛找到了自己的伊甸园,并在那里生活一直到逝世,关于他最后的描写:“然后,他的目光落在角落的草垫上,于是他走了过去,看见一堆令人厌恶的、残缺不全的、阴森可怕的东西,原来就是斯特克里兰德,斯特克里兰德死了。”
最后时刻的斯特克里兰德患了麻风病,眼睛瞎掉,残肢断臂,几乎是一堆烂肉碎骨,惨死在小屋里,可谓十分悲惨。
可是他对这些会在乎吗,不会,亲情、爱情、物质、肉体、死亡这些对他说统统不重要,只有画画才是他唯一在乎,唯一追求的信仰。
据说斯特克里兰德的原型是法国印象派画家高更,他最后一副画作《我们从哪里来,我们是谁,我们往哪里去?》是这幅:
作者对这幅画的评价是:“那画气势磅礴,充满肉欲,激情四溢。然而,其中也有某些令人恐惧的东西,某些让人害怕的东西。画出这幅画作的人,已经挖掘到造化的隐蔽的深处,发现了既美丽又恐惧的秘密。画出这副画作的人,了解到了世人会认为邪恶的东西。画中某种东西是原始的、可怕的。它并不是人类的。它让人的脑海出现了模糊的黑色魔法的记忆。它是美丽的,也是污秽的。”
然而对于这幅画,我是看不懂,只觉得它并不是那么的美,但是主人公这种摒弃一切只为了画画的近乎癫狂的状态,却是我心之所向。
可能每个人在无数个黑夜里,都会想放弃所有不甘不愿的挣扎,去勇敢追求自己的梦想,去做一切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可结果,理想常常还是在现实面前屈服。
仰望月亮时,莫忘脚下的六便士,我可以不在意六便士,但我却不能不在意心中所爱,爱是幸福的羁绊。所以我永远也成不了斯特克里兰德,斯特克里兰德只能是我在夜里仰望的一片星空。不知有人可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