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官是有记忆的。
小时候最常吃的就是美丽家的牛角包和吐司。牛角面包略微烧焦的甘甜滋味夹带浓郁的奶油香，每次一撕开包装袋，黄油奶香就扑入嗅觉细胞，整个鼻腔和口腔都溢满了甜腻腻的味道。每次春游，我都自动放弃学校食堂的肉包，坐在草地上安静地吃牛角包，所以一度他们觉得牛角包是一种美味。有时候会有嘴馋的男孩子来要面包吃，我就在酥皮上多抹一勺花生酱，他们争着吃牛角包的场景真的很可爱，毕竟这真是面包店除了吐司以外最朴素的款式了。
现在我正坐在电脑前，左手旁热巧克力的水汽熏蒸着我手里的吐司片。最简单的东西往往都经久不衰，感谢这些长存的事物延续着我们的记忆。妈妈搭配的吐司归属于我的童年味道，两片气味香甜的牛奶面包，上面涂着番茄酱，然后夹进奶酪片、黄瓜片和一个溏心荷包蛋。咬一口，粘稠的蛋液就和奶香在口腔里调和出一种温暖的口味。中学时候的我因为挑食比同龄人长得瘦小，妈妈说早餐是最重要的，一定要吃好，大概是发现所有早餐里我唯独偏爱吐司，妈妈就换着花样，生怕我吃腻。我记得妈妈做过甜味的夹片吐司，把面包抹上果酱，水果的甜腻融化面包的气孔和纤维，薄薄的奶酪和苹果片给予味蕾又软又脆的双重体验；咸味的夹片吐司里是撒了盐和胡椒的溏心蛋，掺着些肉酥和杏仁碎。小时候就觉得这是连蛋黄板栗粽都无法替代的美味。大学的面包店里有各种口味的三明治，但每当拿着冷柜里的三明治，鱼肉、鸡蛋散发着的流水线上的冷腥味总是让我格外怀念妈妈做的夹片吐司。
高一那年，学校安排高一生晨跑，跑完后才准吃早饭。然而晨跑结束后的食堂一般都被扫荡一空，所以我干脆提早买好一袋吐司当做第二天的早饭。那段时间我总是最早坐在教室开始自习，一边做题一边就着热白开一口一口地吞咽面包。在我连续吃吐司的第三天，他也开始很早到教室，拎着一袋吐司和两个水煮蛋。“顺便给你买的”他把一个鸡蛋扔在我练习册上，低头开始做题，他吃吐司的习惯很奇怪，把水煮蛋包在一片吐司里，他把这叫“球形三明治”。有一次我在家偷偷尝试了这种吃法，居然觉得很有趣，味道也不错。非常想念那段日子，两个人鼓着腮帮子嚼着吐司和蛋黄这两样世界上最难吞咽的干货，一页页翻看练习册，最平淡最安静的日常，最暧昧的最不明的隐藏。尽管现在我们已经没有联系了，但面包都总在变换不同的搭配，人又怎么能抗拒聚散。
还好感官是有记忆的，想念了就模仿你的样子，吃一次面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