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头不再来 (04)

早晨7点,楼道里喧嚣起来,放水的声音,刷牙的声音,碰撞的声音,宿舍整层有十五个房间,一到这个点,不用闹钟,大家都会醒。

昨夜台风凌厉,树叶被摧残后,惨淡地挂在枝头,根茎强大,让它不曾掉下,这是我们宿舍窗外唯一的一棵榕树,树干粗壮得莫可名状,粗粗细细垂下来许多胡须。从我进厂到现在,这棵树一直绿绿地杵在那,不曾有过变化。

去食堂里吃了两个馍馍,还有照得进人影的稀饭,舀稀饭的勺子有长长的柄,伸进一个大大的桶里去舀,一低头,我从桶里看见自己耳边有遗漏的发丝。我将碗放在桌子上,将发丝扎进了皮筋里。很长时间了,我都没照过镜子,看见混着稀饭的水里的脸,竟然比我的工友还陌生。建军呢,自从他上夜班,我已经有一个月没看见他了,他会不会也有陌生的感觉,比我看见我自己还要陌生。

从食堂去工作间要经过许多水渍,经过一夜的狂风暴雨,地上污秽不堪。我掂起脚尖,小心地择地而行,我唯一的一双鞋子,可不能踩湿了。

每天两点一线,在流水线上重复同一个动作千万遍,不需要思考,仿佛静止就能完成。如提线木偶般,每天如此。我的脑子已经退化得象白纸一样了,连建军我都懒得想了,只有下班后,躺在床上,想起了我的女儿苗苗,我才知道我是个活物,我才知道我的心会因为思念女儿而疼。也知道因为苗苗,我才不至于像行尸走肉。

坐在我下一个工位的小姑娘叫燕子,十五,六岁的样子,她的妈妈坐在对面的工位上,据说她在这个厂里已经干了八年,因而她可以跟主管说说情,把他女儿也带进了这个厂里,母女在一起,工资不高,却很满足。

燕子每天蹦蹦跳跳的,干着活也是轻松欢快,她是我们中间唯一的一个生动的人。为什么她与我们这些人不同?因为她年轻,只是个女娃娃。因为她有妈妈在身边守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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