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一个创造了地球生命体系的霸主,在将整个城市足足炙烤了十几个钟头后,终于收敛起了它的淫威。
在这盛夏夜,西南锦城市里华灯初上,市郊一处犄角旮旯地方的破旧红砖房上空,袅袅炊烟还未散尽。
“来,咱爷俩干一个!”一个衣着邋遢的中年人,端起整瓶啤酒对身旁的少年说道。
“老爸,虽说今天是我18岁生日,可你这态度也转变得太快了吧!”少年被逼无奈,他小心翼翼地端起了酒杯,猛地抬头像喝中药一样,将杯子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这酒的味道显然不合少年的胃口,整杯酒下肚,他立刻伸手拦住了还要往自己杯子里倒酒的父亲,愁眉苦脸地说道:“老爸,这酒的味道怎么跟泔水一样,我还是喝我的可乐吧。”
“怕什么,过了今天,你就是个成年人了,老爸我以后就算想管也管不着你啰!”中年人打了一个酒嗝继续说道,“你不爱喝酒,也好,来,先把这蛋糕切了吧。”
“不就是过个18岁生日吗?以前也不见他这么上心,今天老爸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少年心里出现了些许疑惑,可这时,屋子里的灯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蜡烛摇曳的微光。
“许个愿吧!”中年人说。
“许愿?”少年愣了愣,心想:“这又是闹哪出啊?哎……管他的,难得老爸这么有兴致,我还是乖乖配合一下好了,这好歹也是我18年来第一次过生日。”
此时,简陋的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少年眯着眼,但又忍不住从眼皮的缝隙中瞅了瞅这个破败的家,家里那可叫一个“干干净净”,两张床和一张吃饭用的桌子已经是他家全部的家当了,更不要说什么冰箱、彩电了,就连老鼠、蟑螂都不愿意在他家搭伙。
“哎……”少年叹了口气,可没过一会儿,他的心脏就开始异常地躁动了起来,他暗自赌誓道:“我要变得有钱,要追到学校的校花许晶晶!还要……”
少年一个劲儿地往脑海中的许愿池里投着硬币,最终他的思绪定格在了一张模糊而慈祥的面孔上,“对了,我要找到她,那个生下我就从我生命中消失的女人。”
此刻,少年的眼珠停止了高速地转动,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整个胸膛都鼓了起来,紧接着一阵劲风随口而出,毫不留情地扫灭了快要燃烧殆尽的蜡烛。
蛋糕的奶油在餐盘中翻飞着,属于这爷俩的狂欢一直持续到了深夜才终于消停了下来。
“唉……唉……尹砾尘,快醒醒,这都几点了?还不起床!”一个留着圆寸,皮肤黝黑,一身宽松国潮运动装打扮的男孩,一边摇晃着破木板床上的少年,一边喊道。
“卧槽,这怂货昨晚喝了多少酒?”圆寸男看着地上乱七八糟的啤酒瓶露出了无比惊讶地神情,“尹砾尘,你再不起来,小爷我就要出绝招了哦!”
一分钟过去了,床上躺着的人依旧没有任何反应,见这样的情形,圆寸男似乎想要放弃了,他站直了身子,轻描淡写地捋了捋自己的衣摆,可就在此时,圆寸男周身气势陡然骤变,只见他向左横踏一步,沉腰下马,双手握拳收于腰间,整个身形如同泰山一般巍然矗立在原地,一股股劲力正源源不断地在他丹田汇集,此刻就连周遭的空气也被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势所胁迫变得凝重沉静了下来。
“是你逼我的……”圆寸男迸发出了最后的怒吼。
“噗……”红砖房里传来了一声沉闷绵长的声响。
声音连同一股挥之不散的气味迅速传到了停靠在砖房十米开外的一辆黑色奔驰轿车上,在那辆奔驰的后座,坐着一个带着眼镜的帅气小伙,说那小伙帅气,简直是在贬低他,凭他那长相,那张柔中带刚的俊脸,就算是当下红极一时的明星小鲜肉见了,恐怕也要躲得远远的,免得自取其辱。
“这何三刀,叫个人也搞得这么不堪!”帅气小伙紧紧捏着鼻子埋怨道。
“什么味啊!”房子里传出了尖叫。
“卧槽,何三刀,你该不会在我家里拉屎了吧!”酣睡中的少年被这一股浓烈的臭味给熏醒了,他翻身下床直接冲出了屋门外,然后冲屋子里大喊大叫道。
“你看看这都到什么点儿了,还醉得跟一滩烂泥似的。”圆寸男双手插在裤兜里,踱着步子慢慢走出了出来,“我何三刀从不做骑在别人头上拉屎这种肮脏、龌龊、下流无耻的事,怎么样,你小爷这个屁的威力是不是不同凡响啊?这多亏了我老妈昨晚包的韭菜馅儿饺子,那简直是人间美味啊,我还一口气吃了三头大蒜呢。”
“呕……”车上的帅气小伙和站在屋外衣不蔽体的少年一同干呕了起来。
“尹砾尘,怎么回事?你和三刀不是商量好了,今天搭我的顺风车一起去学校报到吗?”车上的帅气小伙擦了擦嘴角,扶了扶快要跌落的眼镜说道。
“是你啊,阿南,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一下子就睡过头了!”尹砾尘对着帅小伙连声道歉说道。
可这话刚说完,尹砾尘就突然感到眼前一花,整个人顿时没了力气,然后身体一斜,眼看着就要朝地上栽倒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何三刀见状,三步并作一步就冲了上去,一把扶助了全身瘫软的尹砾尘,问道:“我说兄弟,你昨晚和你爸喝了多少酒啊?你爸也真是的,明知道你从来没沾过酒,还把你往死里灌。”
“我对天发誓,昨晚我就只喝了一杯啤酒。”尹砾尘晃了晃脑袋,辩解道,“话说回来,你们来的时候,看见我爸没有?”
何三刀略带鄙视地瞥了眼尹砾尘,回答道:“早上我和正南来找你的时候,屋里就只有你一个人在,尹叔估计到工地上工去了吧。”
听了何三刀的话,尹砾尘难免有些失落,“这当老爸的未免也太冷酷了吧,明知道今天自己儿子要去学校报到,爷俩下一次见面也是半年以后的事情了,这好歹也要等到我起床,再多送一送,多叮嘱几句吧。”
不过回头想到自己家里的条件,尹砾尘也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苦涩的心里不由地升起了一股对自己老爸的敬意。
“傅正南少爷,时间不早了,我们得出发了!”坐在奔驰轿车驾驶位的司机看了看表说道。
傅正南点了点头,然后向车外的两个人递去了一道温和的眼神。
此时,尹砾尘也稍微缓过一点儿劲来,原本就是为了省钱,他才舔着个脸拉着何三刀去蹭傅正南的顺风车。经过了刚才的那出闹剧,他也实在是不好意思让自己两个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继续等下去,便独自回到屋里迅速地换了一身还算整洁的衣物,拿起了早就收拾好了的行李,一溜烟儿窜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