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经常挂在嘴边的焦虑也源自于它。生老病死的一生,也是时时处处细思极恐的过程。那种感觉就像是立在海边悬崖上向下观望自己的倒影。
这一生的奔波忙碌也是因恐惧作祟,希望通过钱、车子、房子等有形的东西和名誉、地位、地位等无形的东西,获取用以持续抵御甚至克服恐惧、滋生安全感的工具。
有恃无恐是最难抵达的阶段,只要人的欲望无穷无尽,恐惧就有茁壮的沃土。各路问题和麻烦,大到生生死死,小到鸡毛蒜皮,都能瞬间成为摧垮一个人生存意志的稻草。
人与人之间通过婚姻和组建家庭同样是抱团取暖的表现形式,同样的,因为忙于家庭琐事和事业,常常容易使人忽略恐惧的存在,这就是人们所常说的寄托吧。
生存需要寄托,寄托带来可以使人感到平静、从容和宽慰的希望,反复点燃起生存的欲望。托尔斯泰曾说,“要是一个人学会了思想,不管他的思想对象是什么,他总是在想着自己的死亡。”
周国平看到这句话,庆幸自己觅得一个知音,他认为,“思考死亡,是有意义的徒劳。”
年轻的人们与恐惧或是死亡之间貌似相隔遥遥,有年长的亲朋、有无限的热情和梦想,有这么多好玩的、好吃的东西,谁会无聊到思考死亡这种令人扫兴的话题。
倘若一旦感受到无聊,便仿佛感受到某种威胁,所以本能上会去寻求打发无聊时光的凭借,游戏、娱乐或是投身于热闹鼎沸的人群中去,用来自人群的狂欢来覆盖形单影只的孤单,但也仅仅是覆盖或是包裹而已,并不能消融。
你看尽管乌云蔽日,可我们依然知晓太阳的所在,那遮挡不住的四射光芒令乌云自惭形秽,很快就会消失殆尽,从来不会长久。
能够长久的要么是冰冷无生命的,要么是光芒永恒的。
重温《大明宫词》。武则天历史上唯一一位正统女皇帝。一个女人,哪怕她的政治抱负和治国才能远胜于任何一个男人,但想要登上帝位,受万人敬仰,又是在两千多年前的封建社会,不亚于天方夜谭。
可是她做到了,这其中需要面对的困难和付出的代价,难以想象。
男权思想根深蒂固,女性天生就有自怜自弱的情结,将对渴求男性保护的需求视作理所应当。
武则天何尝没有恐惧,争权夺利带来的杀机重重,与骨肉亲朋反目成仇,无休止宫廷内讧,与主流传统和全天下民众对立,使她意识到,只有真正抵达政治权利的巅峰,名正言顺才有可能终止不必要的流血牺牲和过度内耗,才能实现集权下国家的各方面发展。
这样的人物,诞生在两千多年前,着实令人喟叹。
现在生活中、工作上的女强人,也不在少数。我觉得领导力和震慑力这种东西多半是天生自带的,我是匮乏的。
对于自我管理,我可以做得很好,对于管理别人,我并不擅长。
或许是幼年起生活被过多的干预和被寄予无限的期望,我对于人和人之间理应保持必要的疏离感这一观点深度认同,所以实际应用起来并不费力。
自我认同的观念会与身体和灵魂自成一体,深入骨血,毫不费力地引导着自己的行为。
我做不成那种走路似乎都带一阵风的领导型的人。我也相信他们也会有着不为人所知的孱弱,只不过貌似我这样的人,感受更为敏感和深刻而已。
那些欲盖弥彰、轮廓分明的恐惧,终将与我们融为一体,成为前行路上的负重、震慑和激励,不可分割,相辅相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