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荆山春韵

周末,我兴致盎然地来到美丽的紫荆山公园。

三月的风是蘸满颜料的画笔,轻轻一扫,便将紫荆山公园染成了斑斓的调色盘。春阳慵懒地悬在天际,像一盏温润的琉璃灯,将暖意泼洒在游人的肩头。河岸垂柳如少女披散的长发,轻吻着碧波荡漾的水面,每一根枝条都缀满嫩绿的翡翠。风起时,柳丝与涟漪共舞,水纹一圈圈晕开,仿佛春天在河心写下无数首环环相扣的诗。

迎春花是最早报信的使者,金灿灿的花簇沿着石径蜿蜒,像一条流淌的蜜河。它们挨挨挤挤地趴在假山石上,宛如顽童偷窥人间,花瓣上滚动的露珠折射着朝阳,碎成满地跳动的星子。几位老人弯腰细嗅,笑纹里藏不住回忆:“这花儿开得比去年更闹腾!”蜜蜂穿梭其间,翅膀裹着花粉,嗡嗡声里酿出甜稠的春酿。 

紫荆花如紫玉雕成的流苏,一串串花苞低垂,像是美人鬓边的璎珞。有少女踮脚轻抚花枝,刹那间,花瓣如雨纷落,缀满她的白裙,引得同伴举着相机惊呼:“快看!你被春天盖章了!”海棠林恰似粉雾蒸腾,远望如天边坠落的霞霭,近观则见薄如蝉翼的花瓣上脉络宛转,像绣娘用丝线勾出的工笔画。一对银发夫妻携手立于花下,老先生替妻子别上海棠,笑道:“四十年前,你鬓角也簪过这样的花。” 

玉兰树擎着硕大的花朵,像是举着千百只白玉杯盏,杯口晕染一抹胭脂红,盛着昨夜未干的月光。梨花开得素净,枝条上堆满积雪般的花瓣,风过时簌簌飘落,竟比冬日的飞絮更添三分灵动。桃林则似燃着粉焰,蜜蜂醉醺醺地跌进花心,绒毛沾满琼浆,蝴蝶翩跹如舞姬的纱袖,在花间划出弧光。草地上的野花最是狡黠,婆婆纳眨着蓝眼睛,蒲公英举着毛茸茸的灯球,荠菜花细碎如银河碎屑——它们伏在绿毯上窃窃私语,商量着如何把春天绣得更密些。

锦鲤池畔喧声鼎沸。朱栏上趴满探身投食的游人,面包屑刚触水面,红白金三色锦鲤便搅起漩涡。孩童指着跃出水面的大鱼尖叫:“那条戴金冠的是龙王!”穿唐装的小丫头攥着鱼食袋,每撒一把都要奶声奶气地叮嘱:“慢点吃呀。”摄影师架起长焦镜头,定格锦鲤摆尾时溅起的水珠——那水珠里竟映着整片桃林,恍若将春天缩进一颗玲珑剔透的琥珀。 

林荫道上飘来琴音。梧桐树下,穿灰布衫的老者拉着二胡,《良宵》的曲调缠着柳丝荡向云端;石亭里几位京剧票友甩着水袖开嗓,唱词落在海棠花上,惊得雀儿扑棱棱飞起,翅尖掠过梨树枝头,抖落一场香雪。穿汉服的姑娘们提着裙裾走过青石板,鬓间海棠与珍珠步摇叮咚相撞,仿佛从《红楼梦》大观园走出的诗客,每一步都踏着平仄。 

午后阳光穿过层层花影,在草地上织出流动的金网。野餐垫上铺开春天的盛宴:樱花酥垒成小塔,青团碧如翡翠,保温杯里浮着几朵菊花,随热气缓缓舒展。年轻父母教孩子辨认三色堇的花纹,婴儿车里酣睡的宝宝攥住一片梨花瓣,睫毛上沾着细碎的光斑。忽然一阵风过,桃林扬起粉色的雪,落在读书少女的书页间,她轻笑一声,将花瓣夹进《飞鸟集》,连同整个春天的呼吸一起收藏。 

日头西斜时,玉兰树成了镀金的灯盏。放风筝的老人收起二十米长的蜈蚣纸鸢,线轴上缠着几瓣桃花,像是春天赠予的纪念章。穿背带裤的男孩举着棉花糖奔跑,粉色的糖丝裹着花香,引得蝴蝶误将他当作会走动的花丛。暮色渐浓,路灯次第亮起,夜樱在光晕中显出朦胧的媚态,晚归的游人仍举着手机,试图将最后一线春光锁进镜头。 

清洁工扫起满地落英,竹帚划过青石的沙沙声里,紫荆山公园正将白昼的喧闹酿成静谧。暗香浮动的夜色中,有人倚栏吹起竹笛,音符化作银鱼跃入池中,惊起一圈涟漪——那是春天在告别前,最后一次亲吻人间。 

此刻的紫荆山,是打翻的调色盘,是沸腾的诗句,是万物在寒冬缄默后终于迸发的欢歌。每一朵花都在讲述重生,每一片新叶都在书写希望,而穿梭其间的游人,何尝不是这春天画卷里最生动的注脚?当玉兰凋谢、柳絮纷飞时,那些定格在相册里的笑靥,那些藏在衣褶里的花香,都将成为穿越四季的请柬,邀约我们年复一年,赴这场与春天的盟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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