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马上时时问杜鹃
知道此生，再无可能和你在一起，于是独自去你的家乡看看，看看你长大的地方。
你是我的爱恋，却不是我生活的全部。
匹马中原，一路沿着你指的方向，循着你走过的路，看见你。慰藉我所有的夜晚。
“此间乐，不思蜀”。轻歌曼舞丝竹管弦，看见你谈笑宴宴地掩饰着内心的沉默:再也回不去。
回不到当初。
当你的一切生活都成为习惯，你已经成为我爱不到的人，我在泪眼里别过你，就此万水千山。
你在蜀中。我在洛阳。
我入蜀。你离开。
杜宇声声，啼开满山杜鹃红。别离，在春天里。
我是你的青莲。已经过了相信爱情的年龄，可一想起你，心就抽到痛，痛到骨碎心裂，下起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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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段平静无波的日子，想来是生涯里最幸福的时光。
依稀记得的是梦里的流离失所，人马杂踏，乱军横冲，西风暮天里的哀鴻阵阵。
小孩子瑟缩在芦苇丛里，吓得懵怔怔地，顶着一头白蒙蒙的芦花。
乱军过境后，爹爹赶着牛车在战场上捡拾断箭弃簇，收拾着死去的人。把人像扔布袋一样，一个个扔在牛车上。
爹爹是要把这些战死的人拉到乱坟岗，倒布袋一样，把那些人倒在那个挖好的大坑里，埋了。
青莲跟在已是老军卒的爹爹的牛车后头，默默地看着。不觉得害怕。
一个转眼，看见芦苇丛里顶着一头芦花的小男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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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说自己叫“阿斗”。常年疆场，惯于沉默的老军卒看见男孩胸前一块青玉，眼里闪了一下亮光，随即又垂下眼皮。把冷瑟瑟的小男孩抱上牛车前座。
青莲垂着乌油油的一把青的发，抱着床新被褥进得屋来。
外面下着雪，屋子中央火塘里，红红的栗木炭偶尔爆出轻微的“噼啪”声。
青莲弯下腰，细心地铺好散发着好闻干草味的褥子，把脸贴在上面，陶醉地深吸一口气：“阿斗，等明年草长的时候，我们还要去那谷里割这样香的草，晒干捶软了缝褥子，暄暄和和的，好闻得很，你说可好？”
少女附下的好看的腰身，使得少年心突突地跳。
没听到往常随即应答的回声，青莲直起腰，回身看见少年烁烁的眼神，慌得低下头，抬脚就往外走。
被一把抓住了手：“好姐姐……青莲……”
屋外，雪下得紧。
屋里，春意正浓。
青春里的红颜红花，朵朵盛开深深胶着的情缘，那一刻惊心动魄的美，伤透了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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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里祭祀农神。东城外百鼓雷动，礼乐齐鸣，十二条彩幡猎猎翻飞。地方有德长者敬奉五谷礼盘，奠玉帛，进醇酒。地方官诵词祈福，愿得五谷丰登，畜牧繁茂。迎神幡柴燃起，戴着面具的巫者跳起了舞。男女老少随着鼓乐节奏喝呼，拍手頓脚。
一年里的这时节，正是互相中意的青春少艾得了正当名目，相爱相亲相合的日子。手拉着手，围着篝火起舞，歌唱。眉目里只有一个你。
到得临天明，各各把玩嬉了一夜的情人送到家。临别咬耳密誓：不负相思，择日迎娶。
那一夜的风情，随着时间的流逝，欲发鲜明起来。生涯渐老，看过，经过许多的人和事，潦倒或者发达，总有那么一刻，那个人就像天上明亮的星子，在夜幕里对你静静微笑。
人海尘世里，掌中还留着你纤纤手的温泽，眼里还见着你的缟衣綦巾，在别人的身体上唤出你的名字……
皇后起身，看了看睡梦里尤自皱眉的皇帝：他不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