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灵是怕惯了雨哥的。
从她嫁过来第三天,雨哥就开始打她。宿醉头疼了打她,天气燥热难耐打她,饭菜不合口味了打她,被大爷爷训斥了打她,到后来无理由的打她。有时候只是掌掴几下,脸上出现一片淤青就为止了;有的时候是用皮鞭,用木棍,甚至用烟头烫,全身上下没一块好皮。最可怕的,有时候他本来好好地喝着茶,觉得太烫太苦,忽然让小灵跪下来,就将那滚烫的茶水从她头上往下浇。
小灵成日地睡不安稳,她总疑心会被睡在身边的人忽然掐死。每日起来发现自己的枕头底下湿漉漉一片,不知是冷汗还是眼泪。她也曾找过张家的长辈哭诉,他们也只是象征性地呵斥雨哥一顿,甚至还疑心是小灵对夫君太不顺从,是小灵不守他们张家的妇道。
她决心不能这样下去了,她想逃回娘家。于是在一个午后,因为雨哥赌钱输了几个子将气撒在她身上后,她抹着眼泪,趁着雨哥熟睡之际,悄悄地离开了张家。随身只带着几件衣服和细碎的盘缠。
回到娘家后,小灵哇的嚎啕大哭起来,将自己在张家的经历一一道来,她嫂子听了都于心不忍,也流了几把眼泪。老母亲更是老泪纵横,说张家也是个大家族,怎么还能出这样的不肖子孙,顺带将张家的人骂了个遍。
住了几日后,小灵决心就这么留在娘家,她本以为娘家人也会为她不公,让她就此离开张家。可万万没想到,哥哥坚持要送她回去。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你已经是张家的人了,哪有一直赖在娘家的道理。”
她含着泪,看着老母亲,希望母亲能够挽留,却听母亲也附和:“小灵啊,你还是回去吧。大半夜的哭着跑回来,听了叫人笑话。那张家才是你的家,我们娘家不能收留你。”
她说不想再和雨哥过下去了,不然迟早会被活活打死。她满怀期待看着娘家人,却依旧得到了看似温暖体贴实则冷若冰霜的回答:“你要是不和他过,赖在家里,这就是要将我们姜家的颜面丢尽了。无论如何,你都要忍着,回去和他好好过。我们有空便会去看看你,免得你受他欺负了去。”
尽管小灵再三哀求,娘家的人坚持拒绝她留在娘家。她只得答应第二日一早就自己回去。她哭了一夜,那是一种比在张家还要绝望的哭。在张家哭的时候,她还能想着指望自己的娘家,但现在她谁也指望不上。
第二天一早,在哥哥的指引下,她悄悄地离开。她看见老母亲眼睁睁看着自己远去,却一言不发。她又听见路上有人指指点点,似乎是在嘲笑她大半夜的跑回娘家来。
路上有一条河,长长的,深深的。小灵摸了摸水,连忙缩回了手——那水凉的仿佛和她的心一样!
她忽然想,既然娘家为了颜面不肯收留她,那么这条河应该是肯的吧。
于是她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向河里走去,越来越冷,越陷越深。
但就连这条河也不肯收留她!
等她醒来的时候,躺在一张硬邦邦的床上,眼前浮现的是雨哥那张可怕的脸。但没想到这张脸忽然温柔起来:“你醒了。”
她才知道原来自己投河自后被附近的村民救了上来,送回了自己家。而哥哥就又连夜把她送回了张家。
雨哥给她喂了几口药,这一刻小灵几乎感到了刺骨的寒冷,她不肯相信这个恶魔竟然会忽然体贴起来——这后面一定会有更可怕更残忍的爆发。
她的直觉是对的。在送哥哥回去之后,雨哥忽然关上了门。门关上的那一刻,小灵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她看见所有的光都被门挡住,一个张牙舞爪的恶魔抽拿着一个皮鞭向她扑过来。
她不记得那天遭受了多少次的谩骂、毒打和强暴。她只记得她空前的恐惧,恐惧到她连死都不敢了。
不过小灵还是死了,据说是那天落了水一直不见的好造成的。娘家的人悲痛不已,张家也给她办了一场像样的葬礼。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看到她脖子上深深的皮带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