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

清晨的光折射进我面西的小窗时,我的房间彻底亮了。

楼下的街上人声渐渐嘈杂。

我将头缩进被子,心里是对浓浓睡意的不舍。

六点整。楼下早餐店准时启开了吆喝生意的喇叭。一遍一遍循环的播放着男店主那口极不纯正的普通话。不过卖什么基本还是能听清楚!

这循环的声音表达着一种不加掩饰的急切。又分明带着某种莫名的焦虑!这也传染了我。情绪是能传染的!

对这吆喝由最初的厌烦透顶到习惯,我用了两、三个月的时间。对它的理解由仅是一种让人厌烦的噪声也变成了对我的“叫早”。

我开始起床!


开店的是一对江苏的老夫妻。

男店主姓高。个子倒是不高,稍显壮实。永远都穿着白色的厨师工装,戴一顶白色有遮儿的帽子。不过都已经不再是纯净的白色了。衣襟上还有大片污渍的暗色。是洗涤后深入布纹的那种暗!

他总是在店门口一方不大的案板上忙活。案上是发好的一坨面,一盆馅料。

这样既能干活又方便招呼顾客。

当然还是那口很难听懂的普通话!

女店主每日都在最里间的小厨房里忙活,很少能看见。

摆放在店门外的蒸锅总是热气腾腾,两三摞小竹屉摆得近人高。店的入口便显得拥挤了。

店里入眼可见的只有三张四人座的小桌。也很少能看见坐满。

去过很长时间后才发现一条窄窄的横向过道里还有一个房间,里面放着五张桌。人也总是不多。也许是我去的时间不对吧。

老高的话永远不多,除了问餐、算账外,几乎与顾客重不多话。现在结账很少用现金了,多是扫码!即使有顾客用现金结账,老高也只是示意顾客拉开案板下的一个小抽屉,顾客一切自理。这是为了卫生,更是一份善解人意的信任与尊重。

我知道他姓高源自店内墙上的招贴。“高记牛肉汤”!至于老高是否姓高我重没问过。当然也重未称呼过。

知道了牛肉汤就得尝尝了,反正也不贵。十六元一碗配四两米饭。味道是清淡的,清淡的汤,清淡的粉丝和菠菜,上面放着五、六片还算厚实的牛肉。每次我都自己再加一点盐、一点胡椒粉和多多的辣油。这便足以打发掉我奔波一天的劳累和清冷!

这就如同生活,本就是清淡的!活出什么滋味还真的只能看你自己添加了什么佐料。

去的时间长了,与老高也算是熟人了。

问餐就顺理成章的变成了打招呼!同时也能在忙碌的老高脸上看见一抹难得的微笑。

因为是熟客了,不忙时,女店主也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笑盈盈的打招呼。

一口更难听懂的潮汕方言。于是,我知道了为什么是老高迎客的秘密!

他家的小笼包不错。出奇的香!第一次我就是被这香味引来。

一笼包子、一碗小米粥、一碟咸菜通常就是我的一餐。饱腹又暖胃!早上,有时来不及了,便去打包一杯豆浆上班路上喝。而女店主通常都会为我多放一匙糖。知道我喜欢甜的。

渐渐的,有时晚餐也在这解决了。他们晚间营业到十点。尽管有时一天备的食材不全了,那就有什么吃什么。除了对现在有些人为合成的调料反感外。我的饮食很随意。简单就好,天然就好。

这时,只要时间还早,不影响他们歇业。我便坐进里面的小间。边吃边整理一天的思绪。有时也会喝一杯酒,总是觉得味道与别处的大不同。

闲下来的老高偶尔也会端着他大大的搪瓷茶缸过来坐一下,我俩便会聊两句无关痛痒的闲话!话题平淡得像一杯白水。我能看见他茶缸沿口下难以清洗的茶渍。这其实我也是喜欢的。超过我对办公室里单位统一配备的那套精致南泥茶具的喜欢。和他的大茶缸比,那更像是道具!

老高两口子到这来做生意已经二十多个年头了。每天早上四点钟便要开始一天的营生。他们家里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儿,大学毕业后工作了;小的是个男孩,正在上大学。其实孩子并不是他俩亲手带大的,是他们的父母。

老高说,等男孩工作了就回老家。父母年纪太大了,操持家吃力了。又说,还得两年吧,想给儿子攒个房子首付。现在的孩子都不爱回那个乡间的家了。那个建在阡陌纵横的水乡里的小楼。那是他们两口子十多年的心血!

说到这里,老高总是用凝重的眼神望向前方!我的心里也是一片凝重!

那年小年儿当天,单位发春节福利,一堆吃的喝的还有几副春联。在老高那吃晚饭时,我顺手抽出两幅给了老高媳妇。说送你们吧!多出来的,用不了。老高媳妇很开心。

要过年了,他们两口子也快回家了。中国人,每个人心中都有个无比看重的团圆梦!

第二天一早我去吃早餐,见店门外贴着我送的对联,红彤彤的。与邻家的铺面显得大是不同!老高媳妇说,马上就走了,得一个月后回来。先贴上,喜庆!

我说真好!心中也真是觉得好!

老高和他媳妇那天也笑得尤其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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