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祛魅”

【书籍简介】:

《令人反感的幸福》,[阿根廷] 吉列尔莫·马丁内斯,人民文学出版社,2018年

内容简介:本书是阿根廷当代著名作家吉列尔莫•马丁内斯的短篇小说自选集,包含十九篇短篇小说,皆出自两部集子:《大地狱》和《令人反感的幸福》。《大地狱》出版于1989年,是马丁内斯的第一部作品,此书让他在文坛崭露头角,被评论为最具潜力的阿根廷当代作家;2009年,同名短篇《大地狱》的英译文在美国《纽约客》刊登,他成为继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后第二位登上此杂志的阿根廷作家,赢得广泛的国际声誉。《令人反感的幸福》出版于2013年,翌年荣获首届加西亚•马尔克斯短篇小说奖。全书语义微妙,视角独特,整体和谐统一。

作者简介:吉列尔莫•马丁内斯(1962— ),阿根廷当代著名作家、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数学系教授。生于阿根廷中部港口城市白湾。在布宜斯艾利斯大学获得数学博士学位后,他曾赴牛津大学数学研究所进行为期两年的博士后研究,由此受到启发,创作小说《牛津迷案》。该书于2003年出版后即获得当年度西语文坛大奖——阿根廷行星文学奖。2007年,马丁内斯推出长篇小说《露西亚娜•B的缓慢死亡》,被翻译成二十种文字,并入选当年西班牙年度十大好书。此外,马丁内斯还著有专著《博尔赫斯与数学》、长篇小说《象棋少年》,以及两部短篇小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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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令人反感的幸福》这本短篇小说自选集收录的故事都有一个普遍的特征:没有真相,只有想象。和这个充满矛盾和疑惑的书名一样,书里这些故事也都被一种拉扯与撕裂的气氛统领着、笼罩着,“在理智与疯狂、巧合与宿命、美梦与噩梦的模糊边界上行走”。首届加西亚•马尔克斯短篇小说奖的颁奖词将吉列尔莫•马丁内斯的写作风格概括道:“通过一种奇特的视角,把日常生活中的荒诞面、恐怖面、幻想面、奇怪面一一展现”,这就使得它的作品特征不难理解——生活本身的确没有真相。

     小说中有的取材于真实事件——莱昂·托洛茨基被刺杀的最后一日,有的短短几页描绘了在斯洛伐克的惊悚遭遇,有的长达三四十页在讲述一只死猫如何使得一对情侣的生活成为一场可怖的梦魇······还有一些篇章甚至没有完整的故事情节,只有几个诡诞的场景和荒唐的对话,但却总是引人静默思考,然后不可控地滑入某个隐秘的、忧伤的深渊。比如《与维托尔德干杯》的家庭聚会:“时间是这么过去的:小卢卡斯在地毯上玩着榛子,我堂妹安德烈娅——虽迟了些却依旧无可指摘地成了母亲——解释着一次性尿片的相对优势,而她丈夫,臀状的安东尼奥,又一次把杯斟满。慢慢地,安德烈娅赢得了所有人的关注,姑母们用适时的打断为她助力,补充着尿布的轶事与回忆,于是尿布收割着骇人的维度,对话无可救药地被尿布化了。”

     很多时候,马丁内斯笔下的故事无须过于专注情节,或者刻意设计线索和高潮,往往几笔恰到好处的细节描写就足以使得整个事件呼之欲出,不言自明。在《大地狱》这篇中,他是这么写理发师塞维诺的:“他太安静了,有时就像沉浸在一个纠结而遥远的世界:他会目光迷离地把剃刀打磨良久,或是让他手中的剪子永无止境地嚓嚓着,只有咳嗽一声才能将他唤回此世”,他接着写这个老实人的法国女郎:“她总是直勾勾地望向对方的眼睛,长久注视着,直到那位低下头去。她的目光煽动着,许诺着,却总带着一抹嘲弄,像是在考验着我们,尽管早就知道我们谁都没法让她提起精神,像是早已有了判断,在她的标尺下,这个镇上的任何雄性都没资格被称作男人。就这样,用眼睛挑逗着;用眼睛,傲慢地,一件件褪去自己的外衣。”

     除了感慨他的写作技艺娴熟,作为一名数学教授,马丁内斯探讨的主题范围也是极广。在他的第一部小说也是他本人“迄今为止最喜欢的一部作品”——《象棋少年》中,两个小镇青年大量的对话都充满了哲思:“在本质上,作为一名优秀的作家,霍尔戴恩认为最为深刻的认知方式是艺术······在这样的时代,这番讨论还有什么意义呢?神学已经死去并被埋葬,而从古至今人们所理解的哲学,也正在步其后尘······而科学的确还存活着:物理,或者某门自然科学,可是人必然会对这世上的某方面产生兴趣,而世界也只是这方面的一个例证而已······不管怎样,我相信我会选择学数学,唯独在这个领域中,人类智慧能够达到只与自身相关联的高度。” 而马丁内斯在后期的推理小说中则毫不掩饰地展现了自己的老本行:《牛津迷案》是由数学和逻辑学的知识与犯罪推理完美融合,《露西亚娜·B的缓慢死亡》中则巧妙运用了统计学和概率论来推动情节发展。回到《令人反感的幸福》,马丁内斯像是有意朝他的写作初衷靠拢,“(小说故事)像是一路沿着缓坡推进,从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到一场最可怕的意外发现,出人意料且戏剧般地引出科学与宗教间的剧烈摩擦,以及性与死亡之间的探索与讨论。”

牛津迷案剧照

     现在,问题来了:读者是否有足够的心理承受能力,去接受这一场生活的“祛魅”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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