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人呐

     (一)    已是夏日,南方的烈阳如煮熟的大锅,她们是一群热锅上的蚂蚁,有的赤脚屡次试跳,想跳出这个致人死命的热锅,有的像先知一般,认为无需挣扎,顺其自然,于是趁自己还有微微意识,假装看透生命般悠然的慢慢走走停停,等待自己再也没法抬起双脚的那一刻。而看火的那个人呐,一边的嘴角轻轻上扬,双手插着腰间正观看着这场“好戏”呢。

        朱早一大早起床了,刷牙洗脸,背起前一天晚上收拾好的双肩包开门外出,黄陈晨起来问朱早:你一大早去哪?

       朱早料到会被询问,只好老实回答道:我去邻省爬山去。

      “一个人吗?”

      “是啊。”

      “好吧,你干嘛不叫上我?”

      “我临时决定要过去,怕你们没做好准备。”

      “切,借口。”

      “我走了哦。”朱早说完立刻扭头开门溜出。因成功逃离他人七嘴八舌的问候而感到轻松自在。她轻盈的走在路上,四处张望,竟没有一个认识的人。

      也对,这一大早的,谁都窝在床上,除了她。

      邻省离这很近,她决定坐一回艰苦时代的前辈坐的又旧又慢的绿皮火车。远处一辆火车“轰轰轰”缓慢的进站,响起了比警鸣短的提醒声音,她兴奋的眺望着。火车越来越靠近站台,缓缓的停了下来,朱早心想:好像也不算很破。

      这个站的旅客不多,朱早愉快的走进她火车票上显示的车厢。

       车厢里几乎坐满了人,眼睛快速的扫扫座位上的人,老人占了百分之八十,大部分老人带着几岁大的孙子孙女,有的吵着闹着要下地走,有的安然入睡许久,有的小孩手抓着各种零食囫囵吞枣,老人只管静静的看着,一点儿也没打扰小孩吃东西的打算。像极了大学“开明”的老师,发现学生在自己眼皮底下胆大包天的玩手机看小书,也一声不哼,像底若无人的继续完成他的讲课任务。

        车厢传来一阵阵榴莲味,没过一会儿,整个车厢 被一个小孩手上的榴莲味道遮盖住。朱早嫌弃的嗅了嗅,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不经意的往旁边的老爷爷和他孙子那瞥了一眼,老爷爷皮肤黑沉,看到朱早作势要坐赶紧往里靠了靠,而这孙子就是上面描述的第三种类型。位置很挤,朱早内心因自己对所有老人肯小孩胡嫌弃感到羞愧,向老人道歉般笑了笑,虽然老人不知道,但她自己因诚实面对了自己的过错重新感到舒展,主动向外挪了挪位置给小孩多一点儿空间。

        火车早已开动,整个车厢都能听到火车铁皮相碰出的清脆响亮的声音,朱早偶尔看看窗外的风景,有时回过头看那些老人和小孩在干些什么。哦!老人们靠在座位上,正呼呼大睡呢,小孩呢,精力充沛,手舞足蹈的和前后左右未入睡的叔叔阿姨玩着,不,应该是叔叔阿姨们在逗着小孩,以打发在火车上度过的几个小时。

       朱早拿出书,满足的笑了几秒。是因为庆幸自己有一本书可看,还是瞅见小孩天真无邪胡美好世界的原因呀?

  (二)     这个时候,宿舍的人陆续起床了,太阳懒洋洋的温暖着这寒冷的早上。李慧习惯性的朝朱早床上探一下,朱早如常早起,可床上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被密封好的被子就别无它物。

“早早人呢?”

“她说去邻省爬山。”黄陈晨一边看书一边回答。

“爬山?神经吧?她自己去?”李慧一脸鄙夷的说。

“谁去爬山啊?”卧室里的学姐刚从美梦中拉回现实,松惺的样子,问。

“是朱早。”李慧说。

这样的问题和回答戏剧性的在前一个睡醒的人和后一个睡醒的人之间连续对话,有点儿像流言蜚语一传十十传百,可惜的是宿舍六个人罢。最后一个醒来的人,一如前一个知道的人张大嘴巴做出惊讶的表情,并发出了“啊”的声音,最后一个总得遭受道前五个人“假装没听见做自己的事”的沉默。


朱早终于下了火车站,眼前又尽一片萧条,尽管人群还是不少。树木间挨的挺近,枝叶朝每一个来到这里的过客腰肢招展的摇摇身。

晨曦露微,空气清新,朱早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整个人又重新精神焕发!摸了摸肚子,好像不太饿,便找闹市逛逛。闹市离火车站搭公交需要20分钟左右,闹市的具体位置她先打听过了,她马上上了公交,其他的事再说吧。

闹市那有一个很大的湖,湖中间伫立着一个小亭子,湖边有一个入口,停着几条小船,那个亭子大概就是让旅客过去休息观光的地方吧。她沿着湖边慢悠的走着,整个湖边都热闹极了。有许多老人和自己的三两好友或者和自己的老伴散步着,每隔一段路都有一个治安亭,治安亭上的人往往都站在亭子旁边,向路人发一份小册子,朱早也被发到,低头一看,是“防火防水防盗”之类的安全指导手册。她觉得有必要留下来看看。

这一天,朱早走走停停,已是黄昏,本想着给宿舍的人打个电话,犹豫了一会儿,往湖边折回了。黄昏的湖边真美,湖中的水面倒映着天上昏黄昏黄的晚霞,边上的湖水面隐约倒映着矗立在旁边的金碧煞人的灯光,水面波光粼粼,一阵风吹来,湖面起了几回涟漪,漂亮极了。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走得双腿无力,回到宾馆倒下立即睡着。

(三)

已过十二点,宿舍里的人逐个回床躺着。

黄陈晨捧着尼采的一本沉甸的书津津有味的看着。有一次,黄陈晨和朱早不知怎的聊起哲学家这个名词,朱早喜欢周国平的作品,黄陈晨问:那你喜欢尼采吗?

朱早说:“我不了解他,只知道他是个诗人哲学家,还有一点......”

"是什么?"黄陈晨好奇的问。

“他和你一样疯,但是他是有内涵的疯。”

那时宿舍的人从一片寂静瞬间爆发出短暂的笑声。黄陈晨自己笑着这句话,骂了句粗口。

“你要不要周国平的书,我这有。”朱早脸上还带着一点儿笑意的说。

“好,拿来。”

朱早拿出周国平的《高贵的品质》甩给黄陈晨,说:赏你的。

那天晚上黄陈晨一个晚上沉浸在这本书中。书中多次叙述了关于尼采的故事。第二天,她从图书馆借了这本尼采的书。

大胖妞韩巾像只懒猫安躺在小床上。“你又在玩新游戏呀?”王玉玲洗完澡出来,随口问了句。

“哪有,还在赶超记录。”韩巾习惯性拖长字尾的回答。

“加油哟!”说完,宿舍一片安静,大家躺在各自的床上做自己的事,唯独王玉玲还在厅里坐着,正和朋友一边网上对话一边网游中。游戏刚到紧张点,她的声音忽然提高了几个分贝,喊着“杀呀杀呀!”虐人的短句。

黄陈晨瞅了眼床上的她们,早已进入睡眠,拿起手机发了个信息给王玉玲:她们睡了,小声点。你也早点睡!

朱早今晚做了一场梦。梦里的场景酷夏的这个地方,她看到了湖边有一个老人,嘴唇苍白衬托他累年晒成的碳黑皮肤,身上衣衫破烂发黑,大概是因为像这样长期躺大街地板上,衣服早已衬黑。梦里的老人躺的地方旁边有一座小房子,一对年过半百的夫妻住在里头。婆婆拿着一盆子食物从窗户传出来给老人,一句话也没有说。老人毫无拒绝之意的接过来,婆婆笑了笑,关上了窗户。老人倚靠在墙上慢慢的吃了起来......


(四)

身材苗条的王玉玲长期沉溺于游戏之中,有时也不缺乏一份对她人的关怀。朱早体弱多病,每每感冒咳嗽之时,王玉玲会用那青春甜美的声音向她嘘寒问暖。朱早虽不大喜欢王玉玲沉溺于游戏的习惯,也不喜欢王玉玲让人催促打扫卫生,夜晚大喊大叫的臭毛病,可是自己生病时王玉玲的嘘寒问暖总让她忘了这女孩的所有的不足,整颗心都被暖化了。

清晨一早,暖暖的阳光透过银色的大窗帘照射着朱早的房间里,她迎着这份阳光起床,洗漱时回想着昨夜那陌生的老人,陌生的婆婆,陌生的帮助,她并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被这样感动过,即使完全不晓得在此之前,她们是否认识,是否有故事?或者,只是第一次老人幸运的得到热心婆婆的帮助?

她背着背包出发了,今天她要爬山,爬到天荒地老。那山叫庐山,就是诗圣李白作的诗--《望庐山瀑布》的庐山。朱早满怀兴奋的到了那个偏远的旅游景点,是的,那是一个当地著名的旅游景点,打着各种旗号,玩着商业性的市场游戏。朱早毫不情愿掏出自己存了好几个月的零花钱,一张张二十的给出去了,心里有些不快也是没法的事,但眼见很快就可以爬山,灰色阴霾如时间一般迅速的消失!

朱早雄纠纠气昂昂的望着天边的山顶,发誓无论如何也要爬上顶端!登山的路早已被砌成了一层层平滑的石阶,刚开始时,朱早精神抖擞的一步一步稳步向上走,在几百米高的石阶底下,是清澈急湍的溪水,溪水不停的击打着迥异的石头,发出清脆的声音,像是为朱早打气的声音!

一路上人不多,偶尔能见到三两人往下山的方向走。朱早又走上了一段路,在一个休息亭里坐了下来,本以为自己会疲惫不堪,真实的状态却是精神饱满,意气风发,毫无畏惧!她看到了一对情侣也进来休息,她想,世界这么大,能遇见不容易呢。所以她每一次咋爱陌生的环境里遇上一些人,总会给予她们一个微笑。看起来那对情侣比她大上好些岁,她腼腆的对她们笑了笑,不出她意外的是她们也向她打了个招呼。

不过一会儿,朱早走出小亭,走到石阶边上,往下看了看自己走的路,静谧极了!看看那湍流不息的溪水,哗啦哗啦的往下流。她调整了下呼吸,脚已不由的继续往上走,突然印证了一句: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太阳被在冬日依旧坚挺着枝繁叶茂的树遮盖住了,。她爬着爬着,看到面前这块平坦空旷的石台子,朱早兴奋的跑到台子中央,抬头望着这片看似触手可及的蓝天,清澈极了!她为这片蓝天,为她自己感动到哭了!她跑到护栏那,俯瞰着留下了她脚印的几千个石阶的路,她脚底下那永不停息的溪水,她还眺望那在远处层峦叠翠的山峦!原来有这么多的山!在底下时她天真的以为这一座山只是一座山!不,这是数不清的山脉层叠在一块,它们是一体的,它们是永恒的,它们是有生命的!她又哭了,眼泪滴落到溪水里,噢!这一片伟大的溪水中有我的一滴眼泪!

台子上除了她,还有一对情侣正在拍照,也许她们正专心到没有发现这里还有个人儿呢!朱早又朝她想到达的高处望去,心想,距离又近了,我的目标快达到啦!我要快步走!

朱早听着脚下那清澈响亮的溪水声,稳健的向上走了一会儿,忽见一个被茂盛的大树遮盖着的旁小路,她停了停,发现这小路是通往小溪处,小路全以大小迥异的石头结成的。朱早毫不犹豫的向下爬,期待抚摸的到那包含她一滴眼泪的溪水!突然,朱早右脚一滑,没等她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往后一倒,整 屁股重重的摔在溪水边上,她摸了摸屁股,全湿透啦!“我的妈呀!吓死我了。”她的两个手肘因为刚有意识的撑了撑地,被这大石头擦破了皮,血若隐若现的流了出来。

她想,都下来了,看看再走。于是朱早爬起来,走到小溪中的大石头上。嫌弃一般的往自己身上瞅了瞅,心想,没什么大不了。她蹲了下来,感受这让她尤其喜爱的汩汩溪水。片刻后,她心有余悸的爬上石头,回到石阶上,继续往上走。

她又启程了,身上的疼痛早已被她抛到后脑勺,她头顶的那片蓝天越发清澈,她想她上到山顶,她一定会喊句:朱早,你真棒!

上到2500米处,又见一大石台,石台旁的山上有一条老长的瀑布,这大瀑布像一群小孩儿争先恐后般急促的得到糖果,它们争先恐后的飞流直下,流入这永不干涸的溪水!山上的水拍打着岩石,一个劲儿流下来,朱早真想此时此刻站在瀑布下面,感受这浩大的冲击!

台子上坐着个清洁老人,朱早怀疑这老人怎么走上来。老人大概是刚坐下来休息,左边放着一瓶剩下几滴水的矿泉水瓶,右边堆着一麻袋的空水瓶和打扫工具,老人是想攒多些水瓶来卖钱吧。她迟疑了几秒,向老人那走过去,隔着个水瓶坐下来。老人抬起头,朱早看到他大汗淋漓,随手从口袋拿出一张纸巾递给老人,老人脸上露出慈祥的笑容,皱纹条理显的越发清晰。他嘴唇中蠕动了几秒,大概是说了谢谢之类的话,朱早自然而然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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