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记不清是哪一年的夏天,大概在我上小学时就有那样的记忆了。那时天近黄昏,日落放学归家的小学生,迫不及待地回家看看今天又准备了什么好吃的饭菜,和母亲一起吃完,然后舒舒服服去冲个凉水澡,换上有好闻的花香味道的卡通睡衣,蹲在小风扇前,对着它啊啊啊喊着,感受因为风声而颤动的声音,仿佛就我一人发现了宇宙中最有趣的事情。然后这时,母亲照例叮嘱我在家不要爬窗不要碰电不要乱开门,便出门跳广场舞了。还是懵懂的年纪,我不知道电视机的辐射究竟有多大,对眼睛伤害有多深,我只觉得一个人在家,挨得离电视机越近一点,我便多一点安全感,也就没有那么害怕了。总是唱着“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那时候最恐惧的就是突然有陌生人敲门,把我这个可爱的小朋友掳走,而最后大家都找不到我,于是一边开心地看着动画片,心里某一处却是空落落的。幼时我不理解,长大后那段记忆、那些夜晚愈发清晰,我才知道,可能那就是小孩子的孤独吧。
而记忆犹深的晚上,我照常一个人呆在家看着《虹猫蓝兔七侠传》,突然屋子里一片漆黑,安静地只听见挂钟滴答声。人处在黑暗而安静的环境下,会感觉自己正在被它吞噬,巨大的孤独感便会袭来,年纪轻时不太懂孤独是什么,但这种感觉一直存在脑海,长大回想一切也就知晓了。停电的晚上,没有灯没有人,看不见星星,只能一个人坐在阳台,借着对面新开的旅馆发出的灯光,努力听街道上车辆和行人的声音,来安慰那颗恐惧的幼小心灵。对着两只宝贝宠物小乌龟自言自语,等待妈妈快点回来。也许因为年龄问题,孩提时的孤独放在现在而言根本不算什么,但这确实是我脑海中深刻的场景。
坐在阳台,我回想,奶奶常责怪妈妈总是晚上把我一个人放在家,心真大。那天我也在心里这样埋怨她,为什么不在家陪陪我呢。所以之前说“小孩子的孤独”,也真的是小孩子。已经成人的我真想回去告诉那个坐在阳台上孤独的小女孩:小姑娘,你不要觉得孤独,大人们也有属于自己的时间,她们不在身边的时候,我们正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你可以认真看好看的动画片,吃好吃的零食,把书背好把作业写完,等妈妈回来大大的夸奖。
后来妈妈急匆匆地赶回,我也看完了今日份的两集动画片和尼尔叔叔的《艺术创想》。这是生活里很平凡的一刻,往后的人生中会有更多更巨大、更令人窒息的孤独,我们要做的,就是去学会享受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