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传说,在彼岸花花叶可相见的地方,有一间客栈,可司阴阳,尽人们所需,仅以一滴眼泪作为代价。 ——题记
“唉,你们听说了吗?大街东边的那户陈家死了个人,据说叫陈二,上吊时舌头拉得老长的,胸口上还有个血窟窿。”“听说了,这事倒怪得很,上吊就上吊,戳自己胸口干嘛呀……”人们议论纷纷,却都莫衷一是。
莫筱柔走在街上,听到人们口中所说的怪事,不禁好奇起来。她约好了同伴元子期一起去探险,见街角处有一家店只在夜里开门,便挑了一个时间,决定在这个时候夜探这家店。
是夜,一轮弯月散发着清辉。莫筱柔和元子到这个地方忽然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明明四周有人在走动,可视线却从未在这个店上打量,仿佛它根本不存在一样。究竟是真的看不见,还是……一道灵光从脑中闪过,她看向旁边的元子期,“不会只有我和他能看到吧?”他们大着胆子,尽量把呼吸调均匀。月色惨白,地上的影子斑斑驳驳,令人顿生凄凉之感。
他们手上端着事先准备的蜡烛,顺着烛光看去,能看到小店前面挂着的、血红的四个字:往生客栈。走进去,元子期脚上似乎踩到一坨东西,拿蜡烛照着一看,竟然是只死老鼠。这时,莫筱柔用胳膊肘戳了一下元子期,小声说“听。”元子期将手放在耳朵旁,细细倾听:“似乎有鸟鸣声。”
“谁在那里?有客人来了!”一个阴沉的女声响起,将莫筱柔和元子期都吓了一跳。只见在他们侧后方的柜台旁,站着一个女人,看着像是这家小店的老板娘。与他们不同的是,她的两眼空洞洞的,在黑夜的衬托下,看得愈发瘆人。
就在这时,走进来一对男女。他们看起来很年轻,大概二十岁出头的年纪吧。只见他们对老板娘交待了几句,把柜台旁的鸟笼提了起来,只见一道暗门赫然出现在眼前。元子期看着笼中的鸟儿,血红色的羽毛在黑夜的衬托下愈发神秘,令人心中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事不宜迟,莫筱柔和元子期快步跟了上去。只见在暗门后面是个房间,在玄关处摆放着一根蜡烛。见有人跟来,女子缓缓开口:“你们是……?”莫筱柔忙开口解释道:“我们是来这里探险的。对吧,元子期?”边说边用眼角余光示意他,接到示意的元子期也附和道:“没错,就是这样。”男子正收拾桌上的杂物,不经意地开口:“萧生,我的名字。很荣幸认识你们。”
他收拾东西的时候,莫筱柔一直在打量着这屋子。房间里阴森森的,因他们的到来添了几分人气。布局不算大也不算小,最吸引人的床头边上的小柜子,上面摆放着一个花瓶,将莫筱柔的视线吸住了。在其背面,似乎刻着什么铭文。花瓶后露出一角,似乎有什么物件。
莫筱柔鬼神使差地伸出手,将那件东西摸到手中。质地坚硬,借着烛火幽光,她看清了——这是面镜子。那女子见她感兴趣,刚想介绍这镜子的作用,就见莫筱柔神情恍惚,表情都不太对劲。元子期扶她坐下,见她眼神空洞洞的,整个人似乎被抽去了三魂六魄一般。萧生也注意到了这边情况,用口型对元子期说了四个字。他看明白了,是“有点意思。”
莫筱柔感觉自己到了一个村庄,周围人的衣饰都古色古香的。她打量了一下四周的环境,还算低调奢华,便猜测自己目前这具身体的身份还算显贵。
她见旁边一直都有一个侍女忙里忙外,便把她叫住,佯装自己失忆,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了。从她口中得知,她目前身体的主人叫莫依依,这是她的侍女留芳,不知怎的,因为一次意外落水,造成了现在这个局面。
她瞥了一眼床头柜上的花瓶,见其上面有磨损的痕迹,心中生疑,便缓缓道:“我想知道这个花瓶的来历。”从留芳口中,她得知这是莫家的传家宝,是从铜窑出土的釉质青花瓷瓶。另外,留芳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窥伺这花瓶的人很多,前不久才从一个灌木丛中找到,可能与你落水一案脱不了关系。”莫依依心中略一思量,问道:“我须问你两个问题:与莫家关系最好的一家是谁?我落水约莫是什么时辰?”留芳想了想,有些迟疑地答道:“我记得是余家,时辰……似乎是申时。”
第二天早上,余家家母带着儿女来拜访。余家男丁多,女丁稀少,独萧萧一个女儿。余萧萧见莫依依端坐在窗前,原本清亮的眼眸中闪过一抹不可察觉的晦涩。余家人只是坐着聊会天就走了,其间的客套不必多说。
傍晚时分,莫依依搭着留芳的手,想去外面转一转。晚风拂面,柳条依依,夕阳的余晖将天空染成了粉紫色。走着走着,她撞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看着眼前人明朗的笑容,她感觉时间仿佛静止了,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来人正是萧凉生,萧家幺子。望着他如点墨般漆黑的眸,莫依依抿了下唇,正经道:“光天化日之下,放尊重点。”对方却一把将她的手撺住,“你我之间,何时变得这般生分了?”语气中的焦灼清晰得将莫依依的耳根惹红了,旁边的留芳一脸识趣地避开。
彼时正值夜幕降临,夜色凉如水,凉气激得莫依依打了个寒颤。萧凉生把他的黑色鹤纹绣袍为她披上,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莫依依只觉得心里有头小鹿乱撞,失了分寸。
“你看这天上的月亮,它并不是每时每刻都是圆满的,这大概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残缺美’吧。”望着天上流光且泛着雾气的弯月,莫依依叹道。
“是啊,这种美是很经典的,淡雅中透着忧伤,朦胧中呈现不一样的美感。”萧凉生似是慨叹。“对了,你知道那个釉质青花瓷瓶吗?”莫依依歪着脑袋想了想,“只知道它年代很久远了,至于其他的并未听说。”
“它温柔、典雅,很适合……”话未说完,便被一个急匆匆的声音打断了,还是留芳。因为跑得太过于用力,她说话上气不接下气。“听说……听说……”
“听说什么?你讲慢些!”莫依依边拍她背边说道。
“府里一个侍从死了。主要是膳房那边走水,那侍从好巧不巧地在那里。死的时候胸口上一个血窟窿,身体连同头发一块被烧焦了。所幸火灭的及时,不然恐怕连全尸都保不住。”留芳一口气说完这些,舒了口气。
“那他到底是被火烧而亡,还是戳胸口而亡的?”见他们在苦苦思索着办法,莫依依灵光一闪,“我想到办法了,回去吧。”
在那具烧焦的尸体旁,莫依依对那令史缓缓道:“想要验死因很简单,你只须查验他口中有无浊物即可。若是口中有浊物,那便是因火灾而亡的,因为他死之前还呼吸了空气;若是没有浊物,那便是戳胸口而亡的,反之亦然。”一番话说的头头是道,连一旁的令史都啧啧称奇。
经过令史的鉴定,死者口中并无杂物,是戳胸口而亡的。这死法让莫依依,啊不,应该是莫筱柔想起了东街那头的陈二。她又想起了青花瓷瓶上的刮痕,联想到这里,她仿佛受了指点一般。若是将她落水一案与侍从之死联系起来,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她找到了余萧萧,彼时,她正在描一弯黛色的眉毛。看着有人进来,面上依旧波澜不惊。莫依依双眼定定地看着她:“说吧,你要达到什么目的?”余萧萧不怒反笑:“跟我有什么关系?坏事都要赖我头上不成?”莫依依在心内对自己说了声“淡定,”接着便一五一十地托盘而出。
“能在申时还能出入我们家门的只有余家。至于那瓶上的刮痕,男人的指甲一般不会抠那么深的,况且看这深度,像是刻意留上去的一样,是掩人耳目的好手段,怎么能不引起人的警惕?再看这方向,由深到浅,最后指的真是荷塘,也就是我落水的地方。你还有什么可以狡辩的?”
余萧萧听到这里时脸色已是一片煞白,看到她身后的人时更是惊慌不已:“你还带了衙门?”莫依依看着她,淡淡地道:“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在衙门的逼供下,她只好说出了实情。
原来余萧萧喜欢萧凉生,但凉生独钟情于莫依依。她气不过,一次机缘巧合下,她看到了一家客栈,前书血红大字“往生客栈”。一时好奇,便走了进去。老板娘问她可有心愿,望着她空洞洞的双眼,余萧萧只感觉心内一阵寒气四起。
在得知代价只需一滴眼泪后,她有点心动。许下愿望之后,她便回去了。她心中对莫依依的嫉妒更甚,于是出此下策,假借家中有要事商讨,急需用钱,心地善良的莫依依便提出用自家最值钱的家当——那个花瓶作抵押。将莫依依骗到湖水旁边后,将其推下水。为了掩饰作案痕迹,她在花瓶上故意留下了指甲痕。不料在奔走途中她遇到一个莫府的侍从,于是才起了杀心,借走水之名将他除掉。得知莫依依落水后,萧凉生心急如焚。看到在旁边殷勤侍奉的余萧萧,心中自是感激万分,对她的态度也好了很多。
望着余萧萧被衙门押走的背影,莫依依,啊不,应该是莫筱柔睁开了双眼。见她的神情开始生动起来,元子期舒了口气。
在夜间的时候,他们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不禁让人毛骨悚然。莫筱柔和元子期一晚上都没睡着觉。第二天一早,他们便看到了那女子的尸体,早已没了影子。莫筱柔无意间看到她身上“余”字的腰牌。萧生对着她哭了一顿,接着便像抹去了记忆一般,先是疑惑地打量了下四周,接着就径直走远了。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莫筱柔不禁浮想联翩,“我与他在梦中谈了个恋爱。那个余萧萧想来也是个可怜人。”这么想着,她叹了口气。“这么看来,凡事都是要有代价的。这往生客栈,是邪门了一些,但也是按规矩办事。”
“接下来轮到你们了。”老板娘阴沉的声音响起。“以一滴泪水作为代价,将灵魂永远留在客栈。说吧,你们二位中可有哪位有愿望?”
说是迟那时快,看着透过自己身体的尖刀,她的声音逐渐变得尖锐,异常刺耳:“怎么会?你们怎么会摆脱我的控制?!”
一旁的莫筱柔看向手旁边的花瓶,冷笑一声道:“妄念由镜起,任瓶灭。我能从梦中走出来,便说明我们把这铭文破解了。”于此相伴的,那是来自灵魂的咆哮,是封印许久重获自由的欢欣,更是对未来的期望。
很久以后,当莫筱柔回想起当年的英雄壮举,都会忍不住叹一声:“真不容易啊。”笑饮红尘三千场,不及人间百般凉。